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撞在公告栏上,红底黑字的分班名单被吹得猎猎作响,边角卷成波浪,像谁在偷偷翻动这张写满青春岔路的纸。林溪的指尖在“文科三班”那栏停了三次,指甲缝里嵌进点粉笔灰,终于在第二排摸到自己的名字,旁边紧挨着“苏晓晓”三个字,草莓味的笔水洇得边缘发粉,像她扎在马尾上的草莓发绳,甜得发腻。
“我们三班!”苏晓晓突然从背后扑过来,胳膊肘撞在林溪怀里的历史笔记本上,压出一道浅痕,像片风干的树叶。“我就说选文科能在一块儿!刚才看你对着理科班名单发呆,睫毛垂得像道帘子,还以为要跟江翊去研究动量守恒呢——不过说真的,你物理成绩突然蹿那么高,是不是偷偷报了江翊牌补习班?他给你讲题时,是不是连受力分析图都画成爱心形状?”她突然拽着林溪往隔壁的理科名单跑,帆布鞋踩过满地香樟叶,发出沙沙的响,像在数着脚下的时光,“快看!江翊在一班,就在我们隔壁教室,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米,比物理老师说的‘近距作用’还近,扔个橡皮擦都能精准命中他的物理笔记本。”
理科一班的名单里,“江翊”两个字排在最顶端,钢笔字被阳光照得泛白,笔画里还能看出些微犹豫的顿笔,旁边用红笔标着“物理课代表”,字迹凌厉得像把直尺。林溪的目光在那两个字上停了很久,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想起填志愿那天,江翊趴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物理练习册摊在膝盖上,指尖在“理科”栏划了又划,铅笔芯断了三根,最后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片香樟叶,像只停栖的蝶:“你选文科的话,我……”后面的话被穿堂风卷走了,只剩他耳尖的红,像被夕阳烧透的云,在空气里洇开淡淡的暖。
“发什么呆呢?”陆知行举着相机从人群里挤出来,镜头上缠着圈桂花枝,细小的金色花瓣落在镜头盖儿上,像撒了把星星。“我也在三班!刚才拍分班名单时发现个惊天秘密——文科三班和理科一班的窗户对着窗户,角度刚好能拍清江翊解物理题的侧脸,连他皱眉时眉骨的阴影都能拍得清清楚楚,比望远镜还好用。”他突然把相机塞给林溪,屏幕上是张刚拍的照片:江翊站在理科一班的窗边,手里捏着分科志愿表,指节捏得发白,校服领口别着的钢笔在阳光下闪了下,像颗没说出口的句号,把未完的话都锁在了喉咙里。
文科三班的教室在二楼走廊尽头,窗台上摆着苏晓晓带来的多肉植物,叶片胖乎乎的,裹着层薄薄的白霜,像她总也吃不完的。林溪刚把书包放在靠窗的位置,就看见陆知行扛着相机三脚架冲进来,金属支架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响,在她斜后方支起架子,镜头对准窗外——那里正是理科一班的窗户,江翊的座位就在窗边,浅蓝色的物理笔记本摊在桌上,封皮上的香樟叶图案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像在朝她挥手。
“完美机位!”陆知行调试着焦距,快门按得咔咔响,闪光灯在教室里炸开细碎的光。“以后江翊上课走神看过来,我就能抓拍‘跨越文理的凝视’,构图比偶像剧还甜。上周我去器材室借三脚架,听见物理老师跟班主任说,江翊填志愿时非要把座位调到靠窗,说‘方便看操场的香樟树’,鬼才信他的话,那角度明明就是冲着咱们教室来的。”他突然压低声音,镜头悄悄转向林溪,取景框里框住她泛红的耳尖,“其实江翊填志愿时纠结了三天,物理老师找他谈话时,他说‘想选文科’,被老师拿着教案敲了脑袋,说‘你的动量守恒笔记能当校史文物’,最后才在志愿表上写了‘理科’,不过在旁边画了个箭头,铅笔尖戳得纸页发皱,直指文科教学楼的方向,比指南针还准。”
第一节课的铃声刚响,班主任踩着高跟鞋走进来,鞋跟敲在地板上像秒针在走,手里的历史教案封面上贴着片桂花,黄得发亮,像枚精致的书签。“我姓周,教历史。”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圈,落在陆知行的相机上,突然笑了,“以后三班要搞个班级日志,就由陆知行同学负责拍照记录,不过镜头别总对着窗外,理科班的物理公式可帮不了你们背历史年表,除非你们能把‘辛亥革命’解成动量守恒题。”
全班哄笑起来时,林溪的指尖在历史课本上划到“新文化运动”那页,泛黄的纸页上印着陈独秀的照片,突然看见窗外有片香樟叶飘过去,打着旋儿,像在跳支圆舞曲,最后落在理科一班的窗台上,正好停在江翊的笔记本旁。他低头捡叶子的瞬间,目光和林溪撞在一起,像两道相交的光线,在空气中碰出无声的火花。江翊的耳尖猛地红了,像被烙铁烫过,抓起笔假装演算,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墨点晕开,像颗慌乱的心跳,在物理公式里藏不住踪迹。
午休时的走廊格外安静,只有陆知行的相机快门声和苏晓晓的碎碎念在回荡。“你看江翊的物理笔记本,”苏晓晓举着望远镜凑到窗边,镜片上沾着她的草莓味唇膏,留下个浅浅的红印,“刚才他在上面画了个小人,扎着马尾辫,手里举着历史书,连额前碎发的弧度都跟你一模一样!旁边还写着‘辛亥革命的时间=动量守恒的公式’,1911.10.10=mv1+mv2,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解跨学科难题,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把你的历史书和他的物理笔记绑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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