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雨淅淅沥沥,打在实验中学的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高三(1)班的晚自习还没结束,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老师巡视的脚步声。林溪坐在座位上,目光却总忍不住飘向斜前方的江翊——自从上次他说“别靠近我,会被连累”后,虽然两人又恢复了一起讨论错题的样子,但江翊眼底的担忧,却像窗外的雨雾一样,始终没有散去。
江翊正低头演算数学压轴题,眉头微微皱着,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反复画着辅助线。他额角的疤痕已经淡成了浅粉色,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可林溪知道,他心里的“疤痕”还没愈合——江建军虽然没再进校园闹事,但上周江翊妈妈打电话时说,他还在餐馆附近徘徊,嘴里总念叨着“不会放过你们”,这句话像根弦,一直紧绷在江翊心里。
“这道题的第二问,我用参数方程算出来的结果总不对,你能帮我看看吗?”林溪拿着数学练习册,轻轻走到江翊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怕打扰到其他同学。
江翊抬起头,看到她手里的练习册,眉头舒展了些,接过本子仔细看着:“参数方程在这里容易出错,你看,这里的定义域没考虑到,所以结果才会偏……”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重新演算,字迹工整又清晰。
林溪站在旁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突然就酸酸的——江翊明明自己心里满是担忧,却还是会耐心地帮她讲题,会把所有的压力都自己扛着,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听懂了吗?”江翊讲完,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一丝询问。
林溪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走,而是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小声说:“江翊,你最近是不是还在担心你叔叔的事?”
江翊的笔顿了一下,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只是重新低下头,假装整理练习册。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林溪继续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怕他会来找我和知行的麻烦,怕连累我们,怕影响我们高考。可是江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担心你一个人扛着所有压力,会累垮自己。”
江翊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溪溪,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只是……我叔叔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不想因为我家的事,让你们受到一点伤害。你们的梦想那么重要,不能因为我而毁掉。”
“梦想重要,朋友也重要啊!”林溪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我们会因为害怕被连累,就丢下你不管吗?你忘了,上次你被推倒时,知行第一时间报警;你在医务室缝针时,我们一直守着你;你说要放弃时,我们陪着你一起坚持。这些都不是因为‘应该’,而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是要一起考上理想大学的伙伴。”
江翊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眼眶突然就红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推开他们是在保护他们,却没想到,这样反而会让他们更担心。
“可是……”江翊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林溪打断了。
“没有可是,”林溪摇摇头,从书包里拿出那本粉色封皮的速写本——这是江翊送她的那本,封面上的樱花图案还很清晰,“你看,这里面画了我们三个一起刷题的样子,画了南方美院的樱花林,画了北方理工的校门。这些画里,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也不是你一个人,而是我们三个。所以江翊,别再一个人扛着了,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江翊接过速写本,轻轻翻开,里面的每一幅画,都带着熟悉的温度。他看到了自己低头整理错题的侧脸,看到了陆知行拿着肉包笑着的样子,看到了林溪站在樱花树下写生的背影。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画着三个小小的身影,手拉手站在阳光下,旁边写着一行字:“我们一起,不怕困难。”
“我知道你怕连累我们,”林溪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丝哽咽,却格外坚定,“可是江翊,我不怕。我不怕被你连累,不怕你叔叔的威胁,更不怕因为这些事影响复习。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们三个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我也不怕!”陆知行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他拿着一瓶热牛奶,走过来递给江翊,“刚才我在后面都听见了!江翊,你别再胡思乱想了,你叔叔要是真敢来,我就再报警,咱们还有老师和学校呢,怕他干什么!再说了,咱们马上就要高考了,等考上大学,去了不同的城市,他想找都找不到咱们了!”
江翊看着手里的速写本,又看着林溪和陆知行真诚的眼神,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了。他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涌了上来,眼泪掉在速写本上,晕开了那行“我们一起,不怕困难”的字迹。
“对不起,”江翊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从来没有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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