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境”茶室的沉香余韵尚未在记忆里完全散去,一场更为实质、也更考验智慧与意志的战略博弈已悄然拉开帷幕。与林婉婷的第二次会面,安排在“深空科技”总部大楼内一间名为“静思堂”的会议室。这里没有“磐石资本”那种咄咄逼人的商业压迫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精密和温和的审视。巨大的环形屏幕占据了一面墙,实时流转着复杂的数据可视化图表;另一面墙则是完全透明的玻璃,俯瞰着“深空”内部的核心研发区域,身着白色研究服的身影在其中安静地穿梭。这个空间本身就在无声地宣告:这里的谈判,建立在对技术的极致尊重与对细节的冷酷拷问之上。
林婉婷并未独自前来,她身边坐着两位核心幕僚:一位是眼神锐利如鹰的首席技术官(CTO)陈博士,负责技术可行性盘问;另一位是神色平和但言语滴水不漏的首席战略官(CSO)吴先生,负责构建合作框架。这种组合透露出“深空”做事的风格:感性的愿景吸引与理性的残酷评估并行不悖。桌面上,除了那份初步的“战略合伙人”意向书,还多了一叠厚厚的、关于“瞬忆”系统架构的初步技术评估报告,显示出对方已做过极其深入的“功课”。
CTO陈博士几乎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技术核心,他的问题像手术刀般精准:“王哲同学,你们在动态信息压缩算法中引入的模糊哈希校验机制,在应对高频次、小数据包并发写入时,是否存在理论上的哈希冲突累积风险?我们模拟的极端场景下,千亿次量级后,错误率有微弱但不可忽略的抬升。”
这个问题直指系统最底层的、王哲和张涛私下讨论过多次的潜在隐忧。张涛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下意识地看向王哲。
王哲强迫自己冷静,他没有回避,而是坦诚地回应:“陈博士目光如炬。这个风险确实存在。我们目前的解决方案是引入了渐进式哈希表扩容与后台静默重组机制,虽然增加了些许系统开销,但能将冲突概率压制在可接受的理论极限以下。这是我们的内部技术备忘录。”他将一份准备好的文档推过去。
李壮试图将话题拉回商业层面:“婉婷姐,关于股权置换的估值模型,我们认为应该充分考虑金奖带来的品牌溢价和近期用户数据的爆发式增长……”
CSO吴先生温和地接话:“李同学,品牌和用户是价值的放大器,但非本源。‘深空’的估值模型,更看重技术本身的长期壁垒厚度和与核心战略的协同乘数效应。我们认可你们的潜力,因此提出的估值已包含了相当部分的前瞻性溢价。”他的话柔和,却像一块海绵,吸走了李壮试图营造的气势。
苏小蕊则紧盯着合作框架中的细节:“吴先生,协议中提及‘深空’享有新衍生技术的‘优先投资权’和‘共同开发选择权’,这个‘共同开发’的权责和利益分配机制,定义似乎有些模糊。我们希望能进一步明确,确保‘瞬忆’技术树的延伸主导权。”
谈判的核心,逐渐聚焦于几个关键矛盾点:
· 技术主导权 vs 生态协同性: “瞬忆”希望保持技术路线的完全独立;“深空”则强调,作为战略合伙人,其投入的巨大资源理应要求在技术发展方向上拥有一定的建议权重和协同规避(避免与生态内其他技术重复投资)。
· 估值与资源对价: “瞬忆”认为其颠覆性潜力应获得更高估值;“深空”则坚持其估值模型已极度偏向长期,并认为其开放的算力、数据库和研发渠道本身就是极高的隐性投入,这些资源的价值甚至超过现金。
· 控制权的边界: “深空”承诺不寻求董事会控制权,但要求一票否决权仅限于“可能严重影响‘深空’核心战略安全或导致技术重大外流”的极端事项。苏小蕊则坚持要对“核心战略安全”和“重大外流”做出极其严格且明确的定义,防止条款被滥用。
谈判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在技术细节上,陈博士的追问让王哲和张涛数次面临知识盲区,感受到一种被更高维度认知审视的智力压迫感。在商业条款上,吴先生总能以无可挑剔的逻辑,将李壮和苏小蕊的诉求引导回“深空”设定的框架内,让人产生一种陷入精密蛛网般的无力感。
一度,谈判陷入僵局。关于“共同开发选择权”的界定,双方各执一词,气氛降至冰点。
王哲在压力之下,那种奇异的感知再次浮现。他不仅能感受到己方成员的焦虑和坚持,也能模糊地捕捉到对方阵营内部的微妙差异:陈博士对技术的纯粹欣赏,吴先生对框架完美的执着,以及林婉婷内心深处那份希望促成合作,但又必须维护“深空”核心利益的平衡意志。
他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不再纠缠于具体条款的攻防,而是跳脱出来,看向林婉婷:“婉婷姐,‘深空’寻求的是通往未来的‘船票’,而‘瞬忆’希望借力驶向更广阔的海洋。我们是否可以把‘共同开发’理解为一种‘优先邀约与利益共享’机制?当‘瞬忆’基于现有技术产生重大衍生方向时,‘深空’拥有优先知晓和参与投资的权利,具体合作方式与利益分配,届时基于具体项目再议。这既保障了你们的优先权,也保留了我们的灵活性与主导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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