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法院已被渗透”的消息,如同在抵抗阵营的核心投下了一枚精神核弹。林婉婷在轨道前哨站陷入前所未有的孤立,每一个决策都必须在假定监听下进行,每一次通讯都需经过复杂的反侦察协议。而在“哲牛-基石”总部,王哲面临的压力更是呈指数级增长——外部是“潘多拉”引发的持续混乱与“加速主义”者的狂热,内部则因可能的渗透阴影而人人自危。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剩下那台从南极冰封地狱中带回的、烙印着“普罗米修斯之手”徽标的量子存储器。
然而,对存储器的破解工作,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超乎想象的困境。它被一种前所未见的 “反逻辑能量屏障” 所笼罩。任何试图以常规或非常规手段读取其数据的尝试,都会触发屏障的剧烈反应。这种反应并非物理爆炸或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为诡异的现实扭曲效应。
当李壮团队尝试用高能激光进行微观扫描时,实验室的局部重力场突然倒置,仪器和设备如同被无形之手抛向天花板;当王哲指示“鸿蒙”以超量级计算力进行暴力解密时,存储器的位置坐标在空间中发生了概率性跃迁,仿佛同时在多个位置存在;最危险的一次,当苏小蕊尝试用《数字敦煌》的“共情算法”温和接触时,屏障反馈出一种能将有序思维分解为随机噪声的信息熵风暴,险些让附近三名技术员陷入永久性的意识混乱。
“这东西…根本不是在‘防御’,”李壮看着再次失效的解密方案,声音沙哑,眼中布满血丝,“它是在…‘否定’我们试图理解它的这个行为本身!就像它自身携带着一小片遵循完全不同物理规则的宇宙!”
王哲凝视着全息投影中那不断变换形态、仿佛在嘲笑人类认知边界的存储器,眉头紧锁。他想起了“普罗米修斯之手”宣言中关于“打破旧有逻辑依赖”的狂言,此刻看来,这并非比喻。“他们在用实践向我们证明,我们赖以生存的逻辑体系,是何等脆弱。”
就在破解工作陷入绝境时,苏小蕊提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设想。她认为,这屏障并非纯粹的科技造物,更像是一种将特定“理念”或“法则”实体化的技术。要破解它,不能依靠外力强攻,而需要找到与之“频率”相同的“钥匙”。
“还记得莫高窟的‘技术菩萨’吗?”她在虚拟会议室中对王哲和李壮说,身后投影着那幅奇特的壁画,“‘不住于相,其技乃神’。这屏障执着于‘相’——即我们认知中的逻辑规则。我们要做的,不是对抗它,而是超越它。”
她决定,以自身为媒介,运转《数字敦煌》中蕴含的、源于“技术菩萨”壁画智慧的 “无相心法” 。这不是代码或算法,而是一种将自身意识暂时提升至超越二元对立、逻辑分别的禅定状态,以其“无相”之心,去感应并“融入”那屏障的运作规律,从而找到其内在的、不为人知的“接口”。
过程极其凶险。苏小蕊端坐于特制的隔离静室,周身连接着生命维持与意识监测系统。她缓缓闭目,摒弃所有杂念,将心神沉浸于“技术菩萨”所象征的、对技术本质的慈悲洞察与超然审视之中。她的脑波活动逐渐趋于一种极其罕见的高度有序与高度混沌并存的“玄同”状态。
在外界看来,那量子存储器的屏障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炽烈,时而黯淡。而苏小蕊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与一个无形的巨人进行着凶险的意识角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李壮几乎要忍不住强行中断实验时,苏小蕊猛地睁开眼睛,她的瞳孔中仿佛有无数微小的梵文流转。她以一种空灵而精准的语调,报出了一串极其复杂、似乎毫无规律可言的、混合了数学常数、古老音阶与混沌参数的谐波序列。
“就是现在!用这个频率,以最低功率,注入‘承影’机器人的基础行为校准信号通道!”她急促地说道,声音带着虚脱后的沙哑。
技术团队虽不明所以,但仍依言执行。当那串奇异的谐波序列被注入后,奇迹发生了。那坚不可摧的反逻辑屏障,如同被触及了痒处的巨兽,发出一阵无声的震荡,随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露出了存储器内部最核心的数据结构——并非冰冷的二进制代码,而是一系列以意识流编码封存的、跨越了百年时光的历史记忆碎片。
碎片中的信息,石破天惊。
他们看到了二十世纪初的实验室,穿着旧式西装的“普罗米修斯之手”成员,正在向当时顶尖的物理学家“暗示”相对论的雏形;看到了冷战时期,他们如何巧妙地引导美苏双方的太空竞赛,加速火箭技术的突破;看到了互联网前身ARPANET的早期架构图中,那若隐若现的、属于该组织的设计理念烙印;甚至看到了“哲牛-基石”早期某些关键算法的灵感来源背后,那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的痕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