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灵草煮成的药汤泛着诡异的紫蓝色,苏棠捏着陶碗的指尖微微发颤。碗沿还留着萧玦的指温,他半个时辰前刚用这碗喂过她,此刻却因为压制体内翻涌的戾气,正蜷缩在礁石后冷汗涔涔。
“真要喝吗?”卫凛蹲在旁边,手里攥着南疆医书的抄本,指腹把“海灵草性烈,需以挚爱记忆为引”这句话磨得发毛,“万一……万一喝了想起不该想的,刺激到蛊虫……”
苏棠没说话,仰头将药汤灌了下去。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时,手臂里的同心蛊突然轻轻颤动,像被羽毛搔过的痒。她原以为会像上次那样疼得打滚,却没想到一股暖流顺着血脉蔓延,眼前竟晃过些零碎的画面——
青灰色的宫墙下,穿玄色蟒袍的少年背对着她,手里把玩着枚莲花纹银针,声音冷得像冰:“你说你是镇南侯府的人?可本王怎么觉得,你身上的血腥味,比冷宫的耗子还重?”
画面猛地碎了,苏棠踉跄着扶住礁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不是萧玦,却又分明是他——眉眼更锋利些,眼底的偏执还没被岁月磨出温柔,可说话时微微侧头的弧度,竟和现在一模一样。
“看到什么了?”萧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左臂的青紫色还没褪尽,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指节泛白,“是不是看到……看到我杀那些太监的样子?”
苏棠的心脏骤然缩紧。他果然知道些什么。这些日子他总在夜里惊醒,嘴里喊着“别过来”,醒来却只字不提,原来他也被海灵草勾起了前世的碎片。
“不是。”苏棠反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看到个穿蟒袍的少年,在宫墙下……问我是不是镇南侯府的人。”
萧玦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这句话钉在原地。海浪打湿了他的衣袍,他却浑然不觉,过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他……他手里是不是拿着枚莲花针?”
是他!苏棠的呼吸瞬间停滞。原来他们的羁绊根本不是从她穿来这个世界才开始,早在她不知道的前世,他们就已经相遇过。
“那天是三月初三。”萧玦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母妃刚被关进冷宫,我偷溜出去想找镇南侯府的旧部,却在宫墙下遇到个穿绿衣的姑娘。她怀里揣着把匕首,说要去杀安王,替她哥哥报仇。”
苏棠的眼前又闪过幅画面:绿衣少女翻墙时被侍卫发现,眼看就要被箭射中,玄衣少年突然甩出枚银针,精准地打偏了箭簇。少女回头时,发间的木槿花掉落在地,被少年踩在脚下。
“那姑娘……”苏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不是梳着双丫髻,左耳后有颗朱砂痣?”
萧玦猛地抬头,凤眸里的红血丝比海灵草的紫蓝色还要刺目:“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姑娘就是我!苏棠在心里呐喊,却被喉咙里的腥甜堵住。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萧玦就觉得熟悉,为什么他对木槿花有执念,为什么同心蛊会认她为主——他们的缘分,早就刻在前世的骨血里。
“她后来死了。”萧玦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要被海浪卷走,“被安王的人抓住,活活打死在冷宫门口。我躲在树后看着,手里攥着她掉的那朵木槿,直到花瓣烂成泥……”
画面再次涌来:冷宫的雪地里,绿衣少女蜷缩在血泊中,玄衣少年冲过去时,只摸到她渐渐变冷的手。少女最后看他的眼神,带着未说出口的话,像根针,狠狠扎进他的骨血里。
“我对不起她。”萧玦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苏棠的手背上,滚烫而绝望,“我那时候太胆小了,要是敢冲出去,她就不会……”
“不怪你。”苏棠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后背的旧伤被勒得生疼,“换作是我,也会那么做。”她想起自己穿来第一天就想刺杀萧玦,原来那不是任务的驱使,是前世的执念在作祟。
海浪拍打着礁石,像是在为他们未完成的前世哭泣。苏棠靠在萧玦怀里,听着他压抑的呜咽,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对她如此偏执——他不是在害怕失去现在的她,是在弥补前世没能护住她的遗憾。
“后来我才知道。”萧玦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却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那姑娘的哥哥是镇南侯府的侍卫,被安王诬陷通敌,砍头那天,她就在刑场的人群里。她怀里的匕首,原是想杀了我给哥哥报仇,因为所有人都说,是我母妃连累了镇南侯府。”
苏棠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原来前世的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在对立的阵营。他是被怀疑的皇子,她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孤女,明明互相救赎过,却终究没能逃过命运的刀。
“所以你才总问我会不会离开你?”苏棠的指尖抚过他左眉骨的疤痕,那里是前世为了救她被安王的人打的,“因为前世我没能陪你走到最后?”
萧玦点点头,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我总怕这是场梦,怕你像前世那样突然消失。棠棠,我有时候真想把你锁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你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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