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封厚厚的挂号信放在了李玄策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彼时,他正埋首于一份关于西疆“绿色丝路”项目进展的加密报告,眉宇间凝着惯常的思虑与沉肃。秘书小陈轻声道:“部长,老家寄来的,是王老师的信。”
李玄策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放下文件,拿起那封信。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摸上去有些厚度,寄件人地址是母亲那熟悉的、带着点旧式文人风骨的娟秀字迹。
他拆开封口,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叠得方方正正、厚厚的图画纸。他带着一丝疑惑,缓缓将画纸展开。
当张小辉那幅稚嫩而温暖的全家福完全呈现在眼前时,李玄策的动作瞬间凝固了。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长安街上隐约传来的车流声。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光线落在画纸上,照亮了中间王秀芹慈祥的笑容,照亮了左右他和方清墨的画像,照亮了高处的金色星星和脚下那个小小的蓝色星球。
李玄策的目光,久久地、久久地停留在画纸上。他看到了孩子笔下的自己,那份威严中透出的柔和,是张小辉内心真实的感受;他看到了方清墨的温婉,那是孩子最直接的感知;他看到了母亲笑容里的释然与安宁,那是他期盼已久的模样;他更看到了父亲和女儿化作的星辰,以及儿子那拥抱世界的姿态……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深秋里最醇厚的阳光,缓缓注入他因国事而紧绷的心田,瞬间融化了所有的疲惫与冷硬。坚硬的心防,在这稚嫩画笔所描绘的“家”面前,轰然洞开。
“玄策?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方清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刚结束一个学术会议,穿着实验服就过来了。
李玄策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将手中的画纸推向桌沿,让妻子也能看清。
方清墨走近,目光落在画上,瞬间也屏住了呼吸。她看着画中的自己,看着丈夫,看着婆婆,看着象征公公和念墨的星辰,看着代表天枢的星球,最后目光定格在张小辉那歪歪扭扭却充满感情的签名上。她的眼眶迅速泛红,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这孩子…”她轻声呢喃,带着浓浓的心疼和感动。
李玄策拿起桌上的玻璃板,小心地将压在下面的几份文件移开。他动作轻柔,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将张小辉的画纸平平整整地铺在桌面上,再缓缓盖上那厚重的玻璃板。画纸在玻璃的挤压下,边缘的蜡笔痕迹微微晕开,色彩却更加鲜明夺目。
他直起身,目光透过玻璃板,凝视着画中那个微笑的母亲,那个穿着制服的自己,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妻子,那些闪耀的星辰,那个拥抱地球的孩子。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穿透了岁月的尘埃:
“清墨,你看…家国本一体。”他伸出手指,隔着冰凉的玻璃,轻轻点了点画中央的王秀芹,又点了点画上方代表李长庚和李念墨的星辰,“这幅画里,有母亲的救赎,有父亲的守望,有念墨的远方,有天枢的未来…也有我们为之守护的一切根基。”
他的目光移向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暮色中渐渐亮起灯火:“千份报告,万般谋划,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让千家万户,都能拥有这样一幅平安喜乐的‘全家福’吗?”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温情,“这幅画,抵过千份报告。它提醒我们,一切的起点和归宿,都在这里。”
方清墨将手轻轻覆在李玄策放在桌面的手背上,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热。“是啊,”她轻声应和,目光温柔地落在画上张小辉的签名处,“小辉…该接回来了。让他留在妈身边,也留在我们身边。爸妈(指方清墨父母)那边院子大,离好学校也近,他们一直念叨着想带带孩子。”
李玄策反手握住妻子的手,温暖而有力。他最后看了一眼玻璃板下那幅色彩温暖的画,那是一个孩子用纯真画笔为他们这个历经波折的家族描绘出的崭新蓝图。
“好。”他点头,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来安排。明天就让人去办转学手续,接小辉进京。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窗外的华灯初上,将京城的夜空映照成一片温暖的橙红。办公室里,玻璃板下那张稚嫩的画作,在灯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仿佛一盏小小的灯塔,照亮了归途,也锚定了家的方向。那画中的每一张笑脸,每一颗星辰,都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朴素的真理:家安,方能国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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