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西疆,朔风如刀,卷起戈壁滩上细碎的沙砾,抽打在“新陆港”建设工地的临时板房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鞭子在抽打着紧绷的神经。项目经理孙振山裹紧厚重的军大衣,也挡不住那渗入骨髓的寒意。他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指关节重重敲在桌面那份墨迹未干的报告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
“看看!开年才一个月!第七回了!运输车队的备用零件在喀什仓库‘不翼而飞’,塔县那边刚铺好的通讯光缆,半夜被人剪断三处!库尔勒工地上,几个新招的当地小伙子,昨天还干劲十足,今天一早集体递了辞呈,眼神躲躲闪闪,问就是家里有事!这邪门劲儿!”他抓起桌上半冷的浓茶灌了一大口,苦涩直冲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火,“老赵,你是当年跟着李局在丝路局摸爬滚打过的老人,这味儿……不对劲儿啊!”
对面坐着的赵启明,正是李玄策当年在丝路地脉安全局时的得力干将,如今负责整个西疆段“一带一路”关键项目的安保协调。他脸色沉静如古井,眼角深刻的纹路里刻满了风沙与岁月磨砺出的经验,手指点着报告末尾几行小字,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孙总,你看这个。‘丝路明珠’文化交流中心工地附近,最近半个月,多了几个挂着‘民族文化保护基金会’牌子的外国人,活动频繁,专门接触当地一些对历史变迁有疑虑的老人。还有这个,”他抽出另一份夹在文件夹里的简报,纸张边缘有些卷曲,“边境口岸那边反馈,最近查获的几批夹带进来的印刷品,内容极具煽动性,歪曲史实,把我们的基础建设和经济合作,污蔑成是对他们土地和传统的‘掠夺’。手法很老练,专挑民族、文化这根最敏感的神经下手。”
孙振山烦躁地搓了把脸,军大衣的硬领蹭得脸颊生疼:“补偿安置、技能培训、新学校、医疗站…哪样我们没尽力?钱没少花,心没少费!他们到底想怎样?”
“症结,恐怕不完全在物质层面。”赵启明目光锐利,像能穿透板房的薄壁,看到更远处无形的硝烟,“有人在刻意制造隔阂,放大差异,把互利共赢的合作,扭曲成你死我活的‘入侵’。这是钝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目的就是让我们疲于奔命,人心涣散,最终拖慢甚至拖垮整个西线工程!这事,性质变了,超出了我们常规安保的应对范畴。”他拿起桌上那部造型朴拙却带着厚重质感的加密电话,郑重地拨通了那个直达国家战略和地球发展战略智囊团核心的专线号码。话筒贴在耳边,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尘土和寒意空气:“首长,西疆这边…情况有变,需要您定夺。”
京郊,一处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的古朴院落。没有显赫的牌匾,只有门口两尊饱经风霜的石狮沉默矗立,昭示着此地非同寻常的权限。李玄策的新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布置的枯山水庭院,白沙如瀚海微澜,青石似孤峰耸峙。室内却是一派奇异的融合:紫檀木大书案上,摊开着泛黄脆弱的《汉书·西域传》,旁边则是一台实时显示着全球地壳应力微变化的超算终端,幽蓝的光线在古卷的暗黄上跳跃;博古架上,商周青铜爵的厚重斑驳与精巧的量子通讯模型比邻而居,历史与未来在此无声对话。
李玄策刚结束与深空探测团队的远程会议,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跨越光年的凝思,指尖无意识地在紫檀木光滑冰凉的纹理上划过,仿佛在触摸大地深处隐秘的脉搏。加密通讯独特的蜂鸣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宇宙尺度的宁静。
赵启明沉稳而带着清晰焦灼的声音从万里之外传来,详细汇报了“新陆港”的零件失踪、塔县的光缆被剪、库尔勒工人的集体辞职,以及那些如影随形的境外“文化保护者”和煽动性印刷品。
李玄策静静听着,目光落在窗外枯山水的白沙上。风掠过庭院,细沙表面被吹起微澜,仿佛西陲戈壁的风沙正隔着时空扑面而来。他未发一言,那份沉静却透过电波,让远在西疆的赵启明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松弛了一丝。
“知道了,启明。”李玄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定海神针般的力量,穿透了遥远的距离,“沉住气。把境外人员的详细活动轨迹、接触名单,印刷品的具体内容,加密传过来。另外,启动我们的‘地脉传感网络’,重点监测喀什、塔县、库尔勒三个区域节点,看是否有异常能量扰动记录。”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工人集体辞职的库尔勒工地附近,重点扫描。”
放下电话,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转身走向西墙。那里悬挂着一幅巨大的、融合了现代卫星测绘数据与古老堪舆标记的西疆及中亚区域详图。喀什、塔县、库尔勒…几个被赵启明重点提及的地点,被他用指尖轻轻点过,仿佛能感受到地图下传来的不安脉动。一种无形的压力在静谧的室内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似乎凝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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