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牧城。
时值深冬,鹅毛般的大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半个多月。城外的荒野乡村,积雪深达一尺有余,几乎能将成年人的小腿淹没。即便是城内主要街道有人清扫,依旧满地银白,出行极为不便。
凛冽的寒风中,整个牧城显得格外萧条。大多数居民都紧闭门户,蜷缩在家中,依靠着微弱的炉火取暖,不敢轻易外出。
然而,与往年冬季的凄惨景象不同,今年的牧城,竟罕见地没有传出饿死人的消息。这一切,都得益于年初时,新城主以雷霆手段,强行让城中各大家族分摊出了大量存粮。虽然保暖依旧是个难题,但至少粮食供给维持了稳定,让人们得以熬过这个严冬。
要知道,在过去的牧城,每年冬天冻死、饿死几个人,简直是家常便饭,无人觉得稀奇。这座城池位于越国边境,地理位置十分特殊,气候也异常恶劣。夏秋两季,不是大旱就是洪涝,而到了冬季,则往往在两个极端之间摇摆——要么异常温暖,要么就像今年这般,酷寒难耐,大雪封门。
此刻,在一条名为康宁街的僻静街道上。
一个身影正艰难地在雪地中跋涉。他叫胡小六,身上紧紧裹着一件异常宽大且破旧不堪的棉袄。这件棉衣还是他前些年日子稍好时咬牙买下的,如今早已是补丁摞补丁,里面的棉絮板结发硬,失去了大部分保暖效果。
为了抵御这透骨的严寒,胡小六不得不在棉衣的夹层里,塞满了干枯的稻草。即便如此,他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但能以这身行头在这种天气出门,他在如今的牧城,已经算得上是胆大之人了。
胡小六现在的身份,是城主府的一名差役,直接听命于那位神秘的暗炎少尊城主。他这次顶风冒雪出来,是奉了城主之命,去南关街唯一还在营业的那家食肆,买一碗热腾腾的面片汤回去。
从城主府到南关街,需要穿过四五条积雪的街巷。在这种路况下,来回一趟,至少得耗费大半个时辰。胡小六重重地哈出一口白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然而,他刚刚走出不到十几步,身形猛地一顿,脸上瞬间血色尽褪,迅速侧身紧紧贴住了旁边冰冷的墙壁,面露惊惧之色。
因为他清晰地听到,从不远处的街角,传来一阵密集而又急促的“嘎吱”声!那声音绝非一两人所能发出,频率极快,带着一种明显的奔跑节奏,正朝着他这个方向迅速接近!
胡小六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循着声音来源望去。这一看,顿时让他魂飞魄散!
只见宽阔的街道上,赫然出现了七八十号人!
这些人个个身着厚实统一的棉服,脚上蹬着利于雪地行走的长靴,手中紧握,腰间斜挎的,全是明晃晃、闪着寒光的长刀!
他们行动迅捷,队形虽然不算特别整齐,却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煞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目光凶狠,正朝着城主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好!这些人来者不善!”胡小六心中骇然,瞬间明白了这些人的目标,“他们是冲着城主大人去的!城主有危险!”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城主大人是唯一让他们这些底层百姓看到希望的人,绝对不能出事!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回城主府报信。但他更清楚,此刻自己若是贸然行动,必然会被这群凶徒发现,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电光火石之间,胡小六把心一横,牙关紧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看准路边一个积雪较厚的角落,猛地向前一扑,整个身体直接趴倒在地,顺势将头和脸深深地埋进了冰冷的雪堆之中,伪装成一具在寒夜里被冻毙的流浪汉尸首。
在往年的牧城,冬天在路边发现冻僵的尸体并不稀奇,通常不会有人愿意去触碰,生怕沾染晦气。
果然,那队杀气腾腾的人马从他“伏尸”的地方疾驰而过。胡小六甚至能感觉到几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从他背上扫过,带着审视的意味。
万幸,没有人停下来查看。急促的脚步声和雪地被踩踏的嘎吱声迅速远去。
直到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胡小六才猛地从雪堆里抬起头,顾不得擦去脸上冰冷的雪水和污泥,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他朝着那队人马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一头扎进旁边的小巷,开始拼尽全力,绕着远路向城主府的后门发足狂奔!
“城主大人!您千万不能死啊!”这个念头如同擂鼓般在他心中回荡,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新来的城主与以往所有的官老爷都不同!是城主给了他们这些贱民活路和希望!
然而,他身上臃肿破旧的衣物严重阻碍了他的速度,深及小腿的积雪更是让他步履维艰。他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那些身着劲装长靴、明显有备而来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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