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留斯离开的那一日,雪原难得放晴。
天空像是被彻底擦洗过,呈现出一种近乎不真实的湛蓝,几缕轻柔的云彩如同被遗忘的棉絮,懒洋洋地漂浮着。
阳光不再是往日惯常的吝啬与冰冷,它慷慨地倾泻下来,将雪地照得一片皑皑,亮得几乎能晃花人的眼睛。那积雪在阳光下蒸腾起淡淡的白雾,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凛冽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能令肺腑荡涤。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雪地,迭卡拉庇安突然生出些许玩心,她展开翅膀,将自己的身躯带起,脚尖时不时要点一点地面,就这样低空飞行。
很快,雪地里便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涂鸦,迭卡拉庇安自称这是给安德留斯画的肖像画,她叫安德留斯过来看,却被后者锐评这玩意儿是哪家的傻狗。
“是你哦!”迭卡拉庇安贴心地给她的涂鸦加上了“安德留斯”的大名,“伟大的迭卡拉庇安大人专门给你画的,感动么?”
安德留斯没好气地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热气,随即抬起爪子,在地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长着两只鸡翅膀的人影:“那么这就是你。”
“哇塞ヾ(*ΦωΦ)ツ!”迭卡拉庇安猛猛鼓掌,“画得真好,不愧是我,看这翅膀、看这飞行的姿态,简直完美!”
尝试击穿迭卡拉庇安护甲失败,安德留斯也不再坚持,祂靠着一旁的松木就近卧倒,稍有些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如同一记重锤,一锤一锤,敲击在迭卡拉庇安的心底。
祂不再言语,迭卡拉庇安收了翅膀、从空中跳下,靠上了王狼毛茸茸的身体。
自从安德留斯开始衰弱之后,迭卡拉庇安便一直在关注祂的身体状况。
打猎、比斗、保护狼群,所谓的“衰弱”好像从来没有影响过祂的生活节奏,祂一直都是山野之间最自由的那个存在,野性与神性在祂身上平衡得相得益彰。
就连前段时间极恶骑上门挑衅之际,祂顶着深渊之力的侵蚀、保护着山林间幸存的兽类撤离,也未曾磨去祂分毫的元气。
然而今日,看到祂以这样的姿态静卧于雪地、看到祂露出从未有过的轻松神情之时,迭卡拉庇安便已知晓——是时候了。
是时候说再见,是时候向过往的那个时代告别了。
“迭卡拉庇安,”安德留斯突然道,“在你的心里,自然的万物、林间的百兽,它们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太过宏大,迭卡拉庇安思考许久,才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她轻轻靠在王狼温暖的身体上,感受着松木的粗糙和雪地的微凉,缓缓开口:“在我心里,它们是最古老、也最优美的歌,每一片叶子,每一声鸟鸣,都在吟唱着存在本身的旋律。”
“它们是流动的画卷,四季更迭是它的笔触,风是它的调色盘,时而浓墨重彩,时而淡雅留白。”
“万物并非孤立的存在,”她继续说道,目光投向远方连绵的山峦,“它们如同星辰,各自闪耀,却又相互牵引。林间的百兽,或许看似弱肉强食,追逐逃亡,但那也是生命最本真的律动,是力量与智慧的较量,是最本质的生命。”
对于自然,她的态度是欣赏、是敬畏,她给予保护、很少干涉,终于造就了蒙德如今,人与自然和睦相处的盛景。
安德留斯沉默片刻,缓缓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安德留斯的头颅略略放低,旋即,开始和迭卡拉庇安讲述祂同这片雪原的故事。
并非每一位神明都和迭卡拉庇安一样,自诞生之初便拥有如天般广阔、如海般深远的智慧。在安德留斯生命的最初,祂所知道的并不多,能一步一步在林间生存、拥有规模庞大的狼群,不过是因为祂不断从自然的万事万物之中得到成长与学习。
“看到它们的坚韧,我学会不屈服;看到它们的脆弱,我学会慈悲;看到它们的自由,我渴望挣脱束缚。”
这便是王狼的故事。
最后,祂仰起头,看向天际悬挂的、炫目的烈日,维持这个动作许久。
那时候的祂所想的,被风声盖过、被林荫遮蔽、被白雪掩埋,最终,变作了一个困扰迭卡拉庇安许多年的、无解的谜。
祂的身影,最终如同烟尘般消散,迭卡拉庇安拂去因魔神死亡而爆开的污秽,从满地的寥落里,捧起了王狼仅剩的一抹残魂。
“再见,安德留斯。”
陪伴着她,从一个时代,跨越到下一个时代的朋友和对手,狼群最好的王者。
祂自高岭诞生,死后如同鲸落一般散入地脉,反哺曾养育祂的高岭。
至此,生命在这片雪原之上,画出了一个完满的圆。在安德留斯残魂存在的地方,迭卡拉庇安立起一道剑碑,提醒着后来者,这里曾经有一个伟大的生命,以最无私的方式融入了这片土地,再也无法真正分离。
雪原晴朗依旧,离开这里时,有几只小动物认出了她,它们将她团团围住,或是吱吱喳喳地叫着,或是用小脑袋蹭她的腿,或是用小爪子扒拉着她的翅膀。
那是安德留斯还在时,常常逗弄和守护的小家伙们。它们似乎并不懂发生了什么,迭卡拉庇安挨个儿摸摸它们的脑袋,在离开前,她轻声道:“今天是个晒太阳的好日子,对吧?”
而北风不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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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狼离去后,迭卡拉庇安的生活依然照旧,她时常摸鱼串门,骚扰她的朋友和下属,有时候良心发现、便会给蒙德人放一两天的假,整出个庆典耍耍。
几位神明原本还有些担心她的情绪,但在看到她这副招猫逗狗的欠扁样儿之后,便也都安下心来,不再紧密关注她的状况。
然而没过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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