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泛着冷硬的光,周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贴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一块洇开的墨渍。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审讯椅的金属扶手,指腹的薄茧在冰凉的表面留下转瞬即逝的温度。再想仔细点,”苏然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蜿蜒而下,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那个人的身高、体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周明喉结滚动了一下,喉间发出干涩的声响:“就……很普通。戴了兜帽,看不清脸。穿的黑雨衣,就是那种很长的款式,能盖住脚踝。”他忽然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但我肯定没看错,他手里提着个银色的箱子,金属的,看起来挺沉。进去的时候脚步声很闷,出来的时候明显轻快不少。银色箱子?”李伟在一旁飞快记录,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多大尺寸?有没有锁或者特殊标记?
差不多这么大。”周明比划着一个半臂长的长方形,“表面光溜溜的,没看见锁,就侧面有个黑色的提手。”他忽然顿住,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细节,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对了!他左手!我看见他左手手腕往下一点有块疤,不是很大,但颜色很深,像是被什么烫过的。
烫伤疤?”苏然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一下,墨点晕染开来。她脑海里瞬间闪过法医报告里的描述——死者江慎右手掌心有不规则蜡油残留,凝固状态显示并非死前挣扎所致。他进去多久?”苏然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大概半小时吧,”周明挠了挠头,“那天我去送画框配件,正好在画室楼下抽烟,看见他进去的。后来我上去跟江老师打了个招呼,没看见那个人,还以为早就走了。江慎当时什么状态?”
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周明回忆着,“我跟他说下个月展览的事,他嗯嗯啊啊的,眼睛总往画室里瞟。以前他从不这样,对展览的事上心着呢。审讯结束时,走廊里的挂钟刚过午夜十二点。苏然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梧桐叶被晚风卷得打转,手机屏幕在掌心亮起,是林悦发来的消息:“蜡油初步检测有结果了,来实验室一趟。法医实验室的冷柜发出低沉的嗡鸣,林悦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捏着载玻片,显微镜的光源在她镜片后投下淡淡的光斑。“死者掌心的蜡油成分很特殊,”她调出光谱分析图,屏幕上的曲线像起伏的山峦,“含有蜂蜡、松节油和微量的檀香成分,不是普通蜡烛,更像是……
像是教堂用的祭蜡。”苏然接口道,周明描述的烫伤疤与蜡油突然在脑海里重合,“我去调美术馆的监控,案发前三天到案发时段的。监控室的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设备过热的味道,李伟反复操作着鼠标,进度条卡在案发当晚八点十七分,之后的画面变成一片漆黑。“苏队,”他敲了敲键盘,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被删了,手法很专业,备份文件也被格式化了。
苏然盯着监控器上的黑屏,仿佛能透过那片虚无看到凶手的影子。特意删除的监控,带着烫伤疤的左手,掌心的蜡油,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拼图,只差最关键的一块就能窥见全貌。去查城西教堂,”苏然转身抓起外套,金属拉链划过布料发出清脆的声响,“江慎是天主教徒,每周都会去做礼拜。
凌晨的街道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警车的远光灯刺破薄雾,照亮路牌上“城西教堂”四个褪色的烫金大字。尖顶的教堂在晨雾中像沉默的巨人,彩绘玻璃反射着微弱的天光,门口的石雕天使被雨水冲刷得泛白。
王神父,我们想了解一下江慎先生的情况。”苏然向迎面走来的白发神父出示证件,对方的黑色长袍上沾着晨露。
王神父领着他们穿过种满玫瑰的庭院,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石板路上洇出细小的湿痕。“阿慎是很虔诚的教徒,”他推开忏悔室的木门,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每周三晚上都会来告解,有时候会待到深夜。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跟人发生争执,或者情绪低落?”
神父沉吟着摇头:“他总是很安静,画完画就来教堂,坐在后排看经书。不过……”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祭坛旁的烛台,“上周他来的时候,打翻了祭蜡台,滚烫的蜂蜡溅到手上,他却像没感觉似的,还是我拿冷水给他冲的。苏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黄铜烛台上还残留着凝固的蜡油,形状与江慎掌心的痕迹惊人地相似。“那天有没有陌生人来过?比如左手有烫伤疤的人?
烫伤疤……”神父皱起眉头,忽然指向正在擦拭圣像的中年男人,“老张左手好像有块疤,他负责打理烛台和圣器室。被称为老张的男人转过身,左手下意识地缩到背后。苏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皮肤有块褐色的疤痕,形状不规则,正是烫伤的痕迹。“警察同志找我有事?”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握着抹布的手指关节泛白。上周三晚上,你见过江慎吗?”苏然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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