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沼的死寂再次降临,将方才短暂的厮杀与喧嚣吞噬殆尽。唯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为了鬣狗尸体而引发的争夺嘶吼,证明着这片绝望之地永恒的饥饿与疯狂。
临时庇护所内,喘息声粗重而疲惫。
石皮瘫坐在泥浆边缘,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嘴里时不时吸着冷气,嘟囔着抱怨:“…嘶…这烂狗爪子…还挺利…差点把俺的石头筋给挑断了…”他尝试调动那微薄的枯寂之力覆盖伤口,效果甚微,只能勉强止住血,暗金色的肌肉组织缓慢地蠕动着,开始艰难的自我修复。
万古石祖重新闭目,熔岩般的目光内敛,全力汲取着大地深处那稀薄而污浊的能量。它背部熔化的铠甲处,炽热的液体缓缓凝固,形成新的、更加粗糙暗沉的岩石覆盖层,这个过程显然也带来了持续的痛楚,让它庞大的身躯偶尔微微震颤。
小女孩“守茧人”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李翡渡给她的那丝微弱大地生机正在缓缓起作用。
李癫的状况最糟。他半倚在冰冷的岩石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每一次呼吸都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强行维持领域、操控“自然之证”进行规则层面的微调、以及最后那搏命般的战术构想,几乎将他最后一点心神和力气榨干。他的识海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废墟,紫府中的星晷核心黯淡无光,裂纹遍布,只有那一点混沌源炁引子,还在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闪烁着。
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在极度虚弱中,反而亮得惊人。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自身的惨状上,也没有过多关注外界的威胁,而是死死盯着掌心那枚再次沉寂下去的“自然之证”,以及胸口那微微发热的大地源核碎片。
方才那短暂的成功,如同在他漆黑一片的前路上,划亮了一根极其微弱却意义非凡的火柴。
欺骗规则…构建领域…抽取能量…
那么…下一步呢?
净化?真正的净化?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他回忆起之前引导那狂暴的星核能量时的感觉,回忆起“自然之证”内部那浩瀚温和的意志洪流。那是一种…倾向于“秩序”、“生长”、“平衡”的力量,与腐沼中充斥的“混乱”、“湮灭”、“扭曲”截然相反,如同水火。
用秩序的力量,去中和混乱?用生长的意志,去对抗湮灭?
理论似乎可行,但做起来,难于登天。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对两种规则本质的深刻理解,以及一种…能将它们强行“炼化”在一起的、霸道无比的“意志”!
他的“癫雷”,他的“我道”,是否…可以成为那种意志?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狂妄的实验构想,在他脑中缓缓成型。
他不再试图去大规模地“欺骗”或“排斥”,而是将目标缩小到了极致——仅仅是他身前,巴掌大的一小滩从领域外渗透进来的、最为稀薄普通的腐沼泥水。
他要尝试,用自身残存的力量,结合“自然之证”与“大地源核”,去“炼化”这一小滩泥水!
“…石祖…”李癫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帮我…稳住…周围…别让…其他能量…干扰…”
万古石祖熔岩般的目光睁开,落在李癫身前那一小滩浑浊不堪、散发着微臭的泥水上,又看了看李癫那决绝而疯狂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小子…真是…”石祖的意念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低叹,“…罢了…随你折腾…俺看着…”
它分出一丝力量,极其精妙地笼罩住李癫身前那极小范围,隔绝了外部能量的细微波动,为他创造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实验环境”。
石皮也好奇地凑过巨大的脑袋,独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瓮声瓮气道:“…癫哥…你又想…煮泥巴汤了?”
李癫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凝聚起最后残存的所有精神。
左手轻轻覆盖在大地源核碎片上,引动其中那微弱却精纯的大地生机之力。 右手拇指抵住“自然之证”,将一丝自身近乎干涸的雷元意志(并非能量,而是那种宁折不弯、狂暴淬炼的“意”),混合着一缕从令牌中引导出的、极其微弱的“自然秩序”之念,缓缓注入其中。
然后,他双手虚按在那滩泥水之上。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剧烈的能量波动。
只有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三种气息:土黄的温润、翠绿的生机、以及一丝极其内敛的、如同紫电般的淬炼之意,缓缓笼罩住那滩泥水。
李癫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其中,他的意志仿佛化作了无形的熔炉,强行将三种截然不同的“意”融合在一起,去渗透、去剖析、去试图“理解”那滩泥水中蕴含的“混乱”与“污秽”的本质。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极其消耗心神。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再次渗出,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甚至能“看”到,在那微观的层面,泥水中无数扭曲、狂暴、充满恶意的微小能量粒子和腐败物质,正在疯狂地抵抗、排斥着那试图侵入的“秩序”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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