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前面就是‘石门九寨’了,最险的一段!”船老大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艄公,此刻也绷紧了神经,双手死死把住舵柄,声音在轰鸣的水声中显得有些嘶哑,“都抓稳了!”
李未早已起身,和阿七一同站在船头。沙塘鳢也收起了嬉闹,神色凝重地护在李未身侧。只见前方峡谷收束到了极致,两扇高达百丈、如同被巨斧劈开的灰白石门,狰狞地矗立在河道两侧,中间留下的水道,目测竟仅有三十丈宽!
船如离弦之箭,被狂暴的水流裹挟着,猛地冲向那狭窄的石门!
砯崖转石万壑雷!
刹那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种声音——那是亿万吨浑浊的河水,以万马奔腾之势,狠狠撞击在冰冷坚硬的石灰岩门柱上发出的恐怖轰鸣!不是哗哗的水响,而是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轰隆——!轰隆——!”巨响,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在狭窄的峡谷中反复炸裂、滚动、叠加!巨大的声浪撞击在陡峭的岩壁上,又被无情地反弹回来,形成更加狂暴的声波狂潮,疯狂地撕扯着人的耳膜和神经。整个峡谷都在颤抖,脚下的船板剧烈地震动,仿佛随时会散架。浪花不是白色的,而是浑浊的黄色泡沫,被撞击的力量高高抛起,又狠狠砸落,如同下着一场狂暴的泥雨。嶙峋的巨石在激流中时隐时现,如同潜伏的巨兽獠牙,水流撞击其上,瞬间粉身碎骨,化作更细碎也更危险的漩涡和暗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石灰岩被冲刷后特有的粉尘气息,吸入口鼻,带着一股呛人的土腥味。置身其中,人渺小得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浮萍,随时可能被这大自然的狂怒彻底吞噬。
“好家伙!这动静!”沙塘鳢也被这天地之威震得头皮发麻,他天生亲水,此刻却感觉这水狂暴得让他都有些心悸。
李未眯着眼,顶着扑面而来的水汽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仔细观察着水势和两侧岩壁。这声音…似乎不仅仅是水流撞击那么简单?在狂暴的“雷声”深处,隐隐夹杂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回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应和着水流的冲击。
“沙塘,”李未在轰鸣声中提高了音量,指向那如同沸腾般翻滚的水门深处,“这水底的回声有异!你下去探探,看看这石门底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构造,或者…别的东西在作怪?小心些!”
“得令!”沙塘鳢精神一振,这种探查任务正合他意。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也不废话,一个漂亮的鱼跃,“噗通”一声便扎进了那浑浊狂暴的激流之中,蓝色的身影瞬间被翻滚的浪花吞没。
李未和阿七紧盯着水面,船老大则拼尽全力稳住船身,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维持着船不被撞上岩壁或卷入致命的漩涡。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面上只有浪涛的怒吼。就在李未微微蹙眉,考虑是否要唤沙塘鳢上来时——
“哗啦啦——!!!”
船侧不远处的浑浊水面猛地炸开!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破水而出,带起冲天水柱!
那赫然是一只体型足有丈许方圆的巨大蛤蟆!通体覆盖着暗绿色、布满粘腻疙瘩和紫黑色疣粒的厚皮,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令人作呕的油光。一双车轮般大小的鼓泡眼,猩红如血,充满了暴戾与贪婪,死死锁定着刚刚从水下狼狈窜出的沙塘鳢!它那布满利齿、足以吞下一头牛犊的巨口张开,发出一声震得人气血翻腾的沉闷蛙鸣:“呱——嗷!!!”
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
“我的娘咧!!”沙塘鳢怪叫一声,如同受惊的泥鳅,在水面上疯狂扭动逃窜,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水线。他一边逃一边朝着船上嘶喊:“未哥!阿七!快跑!快他娘的跑啊!这怂玩意儿真他么丑!让它咬到一口真他么疼死老子了!”只见他宝蓝色的劲装后背处,赫然被撕裂开几道口子,隐隐有暗绿色的液体渗出,显然刚才在水下猝不及防吃了点亏。
船上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巨物惊得头皮炸裂!船老大腿一软,差点瘫倒。阿七瞳孔骤缩,瞬间挡在李未身前,袖中寒光闪烁,六指间已扣住了三枚边缘磨得锋利的特制铜钱和一把淬毒袖箭,全身肌肉紧绷如猎豹。
那恶蛤蟆精怪显然被沙塘鳢的“冒犯”激怒了,猩红的巨眼凶光毕露,粗壮的后肢在水中猛地一蹬,庞大的身躯竟如离弦之箭般,裹挟着恶风和腥浪,朝着沙塘鳢和客船猛扑过来!它那布满粘液的巨口张开,腥臭扑鼻,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深渊!
千钧一发之际,李未眼神一厉,厉声喝道:“阿七!猪!”
阿七反应快如闪电,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船舱角落。那里固定着一个蒙着油布的大竹笼。他猛地掀开油布,露出里面一头被捆得结结实实、正惊恐嘶叫的肥硕黑猪——这是出发时李未特意吩咐准备的“特殊物资”。
阿七双臂发力,竟将那足有两三百斤重的肥猪硬生生提起,看准那恶蛤蟆扑来的方向,用尽全力猛地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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