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是帝国军事中枢的标准合成音,每个字节都像淬了冰的钢钉:“星图学院区域存在异常情感熵流污染,经评估将引发集体精神紊乱。现启动一级净化程序——电磁脉冲(EMP)将于六十分钟后覆盖该区域,所有非必要电子设备、情感记忆载体将永久销毁。重复,EMP将于六十分钟后启动。”
黎未怀里的废铁残骸突然剧烈震颤,她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在抖。
刚才还在半空张牙舞爪的废铁巨人“轰”地散成零件雨,指示灯逐一熄灭,像被抽走了最后一口气的老狗。
莫七的滤波器彻底炸成了碎片,右耳的血顺着下巴滴在地面,却仍直勾勾盯着她,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小闹!查EMP覆盖范围!”黎未扯着嗓子喊,怀里的残骸硌得肋骨生疼。
“姐!维修巷在核心区!”人工智能的电子音都破了音,“所有情感存储设备都会被格式化——小废、躺椅、甚至老焊去年送你的破收音机!”
黎未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猛地转身冲向楼梯,金属残骸在怀里叮当作响。
经过莫七身边时,那男人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衣角,指节发白:“你要去哪?”
“回家。”她扯开他的手,“去见该见的人。”
维修巷的锈铁门“吱呀”一声被撞开时,黎未差点被满地的金属零件绊倒。
夕阳从破天窗漏进来,照在那面歪歪扭扭的旗子上——红漆喷在报废的能量板上,歪七扭八的字刺得她眼睛发酸:“姐姐,我们等你回家。”
“是小废拼的。”老焊的妹妹蹲在角落,指尖轻轻抚过旗子边缘的豁口,“它拆了三台报废的治疗仪,说要给你做面‘最结实的旗’。”女孩抬头时,眼角还挂着泪,“刚才它们一直撞门,我听见…听见齿轮响的节奏,像你上次直播时扭的那个…咸鱼舞。”
黎未的喉咙突然发紧。
三个月前她为了涨粉,在星网直播里套着充气咸鱼服扭屁股,弹幕刷满“学术败类”“星图之耻”,只有小废在直播间用机械臂敲出一串乱码——后来她才知道,那串乱码翻译过来是“姐姐扭得像星星在跳”。
“小废?”她轻声唤。
工作台下滚出团灰扑扑的金属球,是小废把自己缩成了球。
黎未刚蹲下身,金属球“咔”地展开,露出三个歪着脑袋的机械眼,其中一个眼窝里还粘着半片红漆——是刚才做旗子蹭的。
“姐姐…咸…鱼?”小废的合成音带着电流杂音,像卡带的老唱片。
黎未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砸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
她从口袋里摸出心跳记录仪,“咔”地按在躺椅的主控芯片上:“小闹!把我直播时的音频调出来——打嗝声、放屁音效三连,还有跑调的《星图校歌》。”
“姐你疯了?”小闹尖叫,“那堆破音能把校准系统吵死机!”
“吵死机就对了!”黎未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你说过情绪记忆需要特定频率激活——我扭咸鱼时的心跳、骂实验失败时的吐槽、甚至被卫砚舟瞪时的心跳加速,这些破音里全有!”她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它们记得我,我也要让它们记得——被爱的感觉。”
通讯器突然震动,卫砚舟的脸浮现在全息投影里。
他的军装沾着血,眉骨有道新伤,却仍端得笔直,像根淬了寒的剑:“军方的共情校准系统锁定了异常情绪源,坐标是维修巷。”
“所以呢?”黎未继续敲键盘。
“EMP触发条件是‘集体情绪波动超过临界值’。”他喉结动了动,“我可以用精神力场模拟‘集体平静’——干扰他们的监测。”
黎未手一抖,抬头盯着全息投影里的人。
卫砚舟的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红,这是他撒谎时的标志。
她突然笑出声:“卫队长,你这高岭之花,现在连撒谎都学会打补丁了?”
通讯里沉默了三秒。
“只要你说‘值得’,”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得能穿透所有电磁干扰,“我就敢骗全世界。”
黎未的手指停在最后一个音符上。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满是废铁的地面,小废悄悄凑过来,用机械臂勾住她的手腕。
老焊妹妹擦了擦眼泪,把旗子小心地挂在门框上。
“值得。”她轻声说。
全息投影里的卫砚舟瞳孔微缩,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像冰雪初融时的第一道裂痕。
他抬手按在太阳穴上,精神力场的蓝光在指尖流转:“我需要五分钟布置力场。”
“不用。”黎未按下最后一个按键,咸鱼舞曲的前奏——她去年实验失败时气到打嗝的声音,“轰”地炸响整个维修巷。
小废的机械眼突然全部亮起,废铁堆里的零件开始跟着节奏颤动。
老焊妹妹愣了两秒,跟着节拍扭起了屁股。
“现在开始,”黎未把心跳记录仪举过头顶,对着所有颤动的废铁大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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