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抓起酒坛又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淌。
他的目光扫过帅案上的虎符——那枚青铜铸的虎形兵符,曾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现在虎符表面蒙着层薄灰,像他逐渐模糊的初心。
帐外突然起了风,把帅帐的门帘吹得猎猎作响。
萧玉端着醒酒汤的手顿在半空。
她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又看向案头的虎符,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酒的棉花。
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萧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虎符。
青铜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像根细针扎进心里。
她突然想起半月前苏州城的白幡商队,想起苏晚照站在商队最前面,眼尾弯成月牙说:萧姑娘,这白幡不是丧幡,是刀。
现在她终于懂了。那刀已经架在脖子上,而她...
萧景珩突然打了个酒嗝,歪倒在帅案上。
酒坛滚到萧玉脚边,发出一声轻响。
她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又望着虎符上斑驳的纹路,伸手的动作顿了顿,终究还是...
(帐外更夫的梆子声突然拔高:三更天——火起了——)更夫的梆子声撞破帐帘时,萧玉手里的醒酒汤正晃出半盏。
酒气混着焦糊味涌进鼻腔——她这才惊觉,方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原是西营草料堆腾起的火光。
将军?她轻轻推了推伏在帅案上的萧景珩。
男人的鼾声裹着酒气喷在她手背上,像团烧过的草灰。
虎符就压在他肘弯下,青铜纹路里凝着半块酒渍,像道凝固的血。
萧玉的指甲掐进掌心。
半月前苏晚照站在白幡商队前的模样突然清晰起来——那女子眼尾弯成月牙,却说出比刀锋还冷的话:萧姑娘可知,白幡为什么要染三遍生漆?
因为要承得住血。那时她只当是商战噱头,此刻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终于懂了:那些被染透的,从来不是布,是人心。
阿玉,去把虎符收进木匣。七年前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那时萧景珩刚受封北疆镇守使,虎符在烛火下泛着暖光,他揉乱她的发顶,这是北疆儿郎的命,你替爹守着。
可现在,虎符上的暖光早被酒气腌得发臭。
萧玉咬着唇,指尖缓缓探向父亲肘弯。
酒坛在脚边滚了半圈,一声撞在帅案腿上。
萧景珩的喉间发出含混的哼声,她的手猛地缩回,后背抵在帐杆上,冷汗浸透了中衣。
草料场的火势更近了,火星子扑在帐布上,映得虎符上的纹路像活了过来。
萧玉突然想起铁戈的弟弟——那孩子发高热时,是苏记药铺的金疮药救了命。
她又想起上个月跟着萧景珩查账,看到三十车精铁换十车雪貂皮的批注时,老军需官红着眼说:那些精铁本该铸箭簇的,现在倒好,北戎的马队踩着咱们的铁,来踩咱们的地。
女不诛父,亦不随父赴地狱。萧玉默念着,突然抓住虎符往上提。
青铜的凉意顺着指缝窜进心口,像根冰针直扎进肺里。
萧景珩的手臂重重砸在案上,她惊得差点松手,却见男人只是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着:阿眉...等打完这仗,咱们回苏州看荷花...
是母亲的名字。
萧玉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颤抖着从怀里摸出影骑名册——那是今早替父亲整理书房时,从暗格里掉出来的。
名册最末页写着北狄王庭·银钱往来,墨迹未干。
帐外传来亲兵跑过的脚步声。
萧玉咬碎牙,把虎符和名册塞进父亲供奉的先母灵位底座。
檀木底座的暗格一声扣上时,她摸出随身的螺子黛,在灵位背面写了行小字:女不诛父,亦不随父赴地狱。
翻墙时她扯破了裙角。
夜风灌进伤口,疼得她倒抽冷气,却比不过心口那团火——是解脱,是愧疚,是终于敢直面的清醒。
苏记暗渠的接头点挂着盏南瓜灯,灯芯是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那是苏晚照特意教她的暗号。
萧姑娘?守夜的伙计刚掀开草帘,就被塞了个檀木匣。
萧玉的手还在抖,却把匣上的铜锁拍得响:交给苏娘子,就说...就说我替北疆儿郎,还她半条命。
金算盘楼的烛火映得苏晚照的眼尾发亮。
她接过檀木匣时,系统提示音正地炸响:【检测到关键证物北疆镇守使虎符,跨域经济战进度100%】。
指尖触到虎符的瞬间,她突然想起现代导师说过的话:真正的财富不是银钱,是能撬动规则的杠杆。
这枚印,比玉玺更重。苏晚照对着烛火转动虎符,青铜纹路里的暗码在火光下显出二字。
匣底的影骑名册地展开,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最末页的北狄王庭四个字,像三把淬毒的刀。
系统!
终局密钥呢?她急得直搓手,活像看见金元宝被风刮跑的财迷。
金光应声冲霄。
苏晚照的舆图地展开,原本标着商铺的红点突然化作金线,像群红嘴雀扑向北方——金线的终点不是京城,不是江南,是画着狼头图腾的北狄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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