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捏着半枚金钥的指节泛白,雪地上那抹寒铁的冷光刺得他眼眶发酸。
二十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父亲被拖出府门时,母亲抓着他的手往柴房跑,怀里的半枚钥匙硌得生疼。晚照的系统...黑袍人临走前的话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太学藏书阁的铜灯在风中摇晃,他突然听见城门方向传来炸雷似的喧哗。
苏娘子!苏娘子!
苏晚照数粮袋的手顿住,第三十七袋的麻绳刚解开个角,就见千面侯掀着棉门帘冲进来,靛青长袍下摆沾着星点泥雪。
这说书人平时总摇着檀香扇,此刻额角汗津津的,连醒木都攥在手里:金陵城出怪事了!
三丈高的寒铁神像,披金甲执断刀,基座刻着天命萧氏,代天行罚
萧氏?苏晚照手指在粮袋上敲了敲,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着舆情危机的红字。
她扯下沾着麦麸的帕子擦手,眉梢一挑:宇文阀的狗腿子萧将军?
上个月还在苏州府抢了三十亩良田。
更邪乎的是——千面侯压低声音,袖口渗出股腥气,昨夜有人往基座泼了黑狗血。
我让茶棚的老周去瞧,那血渗进石头缝里,竟冒起青烟!
苏晚照突然笑出声,指尖戳了戳自己心口:装神仙?
我苏晚照别的不会,拆庙最在行。她转身从粮袋底下摸出个铜匣,去把小陆叫过来——对了,让他带上机关坊新制的喷火铜雀。
三日后的苏州西市,日头刚爬上城楼。
快看!那是什么?
卖糖画的老张头踮着脚,糖稀在铁板上拉成歪歪扭扭的凤凰。
顺着他手指望去,苏记绸缎庄前立着尊足有四丈高的金漆木像:红珊瑚雕的财神爷穿着滚金绣的锦袍,左手捧个比人还高的账本,右手举着串铜钱串子。
左右各立个金童玉女,金童手里的算盘珠子会哗啦啦转,玉女捧着的金元宝能往外掉铜子儿。
拜我者发财——
木像的眼珠突然骨碌碌转起来,喉咙里发出瓮声瓮气的声响。
围观的孩童地扑过去,蹲在地上抢金元宝里掉出来的铜子儿。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捡了三个,举着往木像膝盖上一磕:财神爷爷再给!
骗民者遭雷劈!
木像嘴里地喷出尺把高的火苗,惊得人群往后退了两步。
苏晚照站在二楼窗边,啃着蜜饯冲楼下笑——小陆到底没辜负她的特别要求,神像肚子里装了半桶火油,喉咙口嵌着机关齿轮,说话声是让账房老刘捏着嗓子录的。
此时金陵街头的寒铁神像前却冷清得可怜。
几个老妇攥着香烛转了两圈,又瞅瞅西市方向传来的喧哗,犹豫着把香插在了路边的柳树下。
列位看官——
千面侯的醒木地拍在寒铁神像基座上,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他摇着折扇绕着神像转圈,袖口绣的二字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要说这神像的来历,得从上个月冰湖炸炉说起!
萧将军找了城南李木匠,连夜糊了个纸架子——他突然拔高声音,里面填的是啥?
不是灵骨,是去年发霉的猪下水!
人群里不知谁扔了个臭鸡蛋,地糊在神像胸口。
立刻有人跟着扔烂菜叶、碎砖头等,几个青壮汉子挽起袖子要拆神像底座。
赵猛带着城门兵赶来,军刀鞘有意无意碰了碰那几个想劝架的管家:都安分点,别伤着百姓。他眼角瞥见千面侯冲自己挑眉,假装咳嗽两声,转身去捡地上的烂菜叶子。
与此同时,赤龙帮的船坞里,白素蹲在一堆黑黢黢的灰堆前。
她戴着鹿皮手套,用银镊子夹起点残灰,凑到鼻端轻嗅——有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白姑娘,这是宇文阀祭祀留下的?帮里的小头目探头。
白素没答话,把残灰装进羊脂玉瓶,指尖在瓶口轻轻敲了敲。
月光透过船坞的窗棂照进来,瓶底沉着两粒灰白色的粉末,在暗处泛着诡异的幽光。
船坞的夜风吹得油布帘猎猎作响,白素的鹿皮手套沾了层薄灰,银镊子尖上的残灰在月光下泛着死鱼肚皮似的白。
她凑近些再嗅,苦杏仁味里裹着丝铁锈气——这不是普通的香灰,倒像矿粉掺了曼陀罗。
白姑娘?赤龙帮小头目搓着冻红的手,要不等天亮再——
闭嘴。白素打断他,从腰间摸出个青铜筒。
这是苏晚照托机关坊特制的武器溯源器,筒口对准残灰的刹那,青铜纹路上腾起幽蓝火星。的轻响后,筒身浮现出一行小字:黑霜矿粉+曼陀罗籽研磨,与宇文阀私祭坛残留物相似度98%。
她睫毛颤了颤,羊脂玉瓶地合上。
上个月在扬州码头,她见过宇文阀祭祀用的青铜鼎,鼎底就铸着黑霜矿的标记——那是西北特产,只供皇家铸剑。他们用致幻药让人看见,再借神口发令。白素把药瓶塞进怀里,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木盆,声惊飞了梁上的夜枭。
谢幕宾住哪间?她揪着小头目衣领,发尾沾的船坞潮气凝成小冰珠,现在就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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