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中的日子,失去了昼夜的更替,只有油灯昏黄的光晕和那高窗外偶尔透入的微弱天光,提醒着时间的流逝。每一次入口木板的响动,都会让所有女子如惊弓之鸟,瑟缩着挤在一起,恐惧着未知的折磨。林氏和小翠相互依偎,靠着那一点点微弱的体温,在这无边黑暗中艰难地维系着神智。
她们已经记不清被关进来多久了。或许是十几天,或许更久。每日只有两顿粗糙的饭食,由那个面目阴沉、从不说话的哑巴老仆送下来。地窖里空气污浊,混合着身体、食物腐败和绝望的气息。每晚,都可能有僧人下来,如同挑选牲畜般,将看中的女子拖入隔间施暴。哭泣和哀求只会招来更粗暴的对待,久而久之,大多数人变得麻木,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林氏曾亲眼目睹一个试图反抗、抓伤了僧人脸部的女子,第二天便消失了。僧人们下来时,面对其他女子恐惧的询问,只冷冷地丢下一句:“她病了,带出去医治了。”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僧人颈侧新鲜的血痕,以及他眼中未散的戾气。没有人再敢问第二句,但一种冰冷的共识在无声中传递:那个姐妹,已经不在了。
这种“消失”并非个例。在林氏被关进来这段时间里,她已经看到三个女子被带走,两个是因为染了咳疾,终日咳嗽不止,惹得下来的僧人心烦;另一个则是彻底疯了,整日痴痴傻笑,或是突然尖声哭叫。她们被拖走时,地窖里一片死寂,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不敢看,不敢问,更不敢出声,唯恐下一个轮到自己。而空出的铺位,很快又会被新的“货物”填补。
这一日,地窖入口处再次传来令人心悸的锁链声响和木板挪动的摩擦声。所有女子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身体,向阴影深处缩去,以为是夜晚的折磨提前来临。
然而,下来的却不是那些熟悉的、带着酒气和欲望的身影,而是慧明和两个凶悍的僧人。他们手中没有拿酒肉,而是粗暴地推搡着两个新的身影。
油灯的光线摇曳,映照出新来者的面容。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少女,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身量未足,穿着一身料子讲究但已被撕破沾污的鹅黄绫罗衫裙,脸上泪痕交错,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茫然,如同一只被暴风雨摧残过的稚鸟。她身后跟着一个更年轻的丫鬟打扮的女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几乎是被僧人拖着下来的。
“老实待着!”慧明将两人狠狠推入地窖中央,冰冷的目光扫过窖内所有噤若寒蝉的女子,带着警告的意味,“规矩,你们都懂。”说完,便带着僧人转身走上台阶,厚重的木板再次合拢,落锁声清脆而残酷。
新来的少女踉跄几步,跌倒在地,望着这昏暗、肮脏、挤满了形容枯槁女子的地下囚笼,闻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finally 无法承受,“哇”的一声痛哭出来,哭声凄厉而绝望。
这哭声撕破了地窖里惯常的死寂。一些女子麻木地转过头,更多人的眼中则流露出一丝物伤其类的悲哀。那位曾给过林氏饼子的、年纪稍长的女子,名叫婉娘(她曾是某位知州的妾室,被掳来已近两年),叹了口气,挪上前去,扶起那少女,低声道:“莫哭了,省些力气吧…哭坏了身子,那些畜生也不会怜惜,反倒…”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少女抽噎着,抬起泪眼,看着婉娘,又恐惧地环视四周,颤声问:“这…这究竟是哪里?他们为何要抓我?我爹爹…我爹爹是…”
“在这里,你爹爹是谁都不重要了。”婉娘苦涩地打断她,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巾蘸了点水,擦去少女脸上的污迹,“到了这里,我们都一样。说说吧,你是怎么被弄进来的?也好让心里…不那么堵得慌。”
或许是婉娘温和的态度让她稍稍安心,或许是积压的恐惧需要宣泄,少女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她自称姓柳,父亲是外郡的太守,近年才调任入京,寓居临安。不久前的上元灯节,临安金吾不禁,花灯如昼,她难得获准,带着贴身的婢女芸香出门观灯。
“街上人好多…好多…”柳小姐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我和芸香本来牵着手,可是一阵人潮涌来,不知怎么就被冲散了…我找不到她,她也找不到我…我好怕…”灯山灯海,喧嚣鼎沸,她却只觉得无比恐慌,在人流中无助地哭泣。
这时,一个身着青衫、头戴方巾、看似彬彬有礼的年轻书生出现在她身边,温言询问她为何哭泣,是否需要帮助。 “他说…他说他是我父亲门生的朋友,认得我,说我家就在不远处,愿带我回去…”少女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我当时慌得很,见他言语得体,像个读书人,就信了…谁知…谁知他引着我越走越偏,根本不是回家的路!到了那寺庙侧门,他…他突然用手帕捂住我的口鼻,我就晕过去了…”
醒来时,她已在一间禅房里,那个“书生”摘下了头巾,露出光溜溜的头顶,竟是个眉清目秀却眼神淫邪的和尚! “他…他…”少女浑身剧烈颤抖,说不下去,其后的遭遇不言而喻。她在那个禅房里被囚禁凌辱了数日,今日才被扔进这个地窖。“芸香…我的芸香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会不会被他们…”她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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