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帝爷法力通玄,遁光之速,几近意念所至,便可身临。几乎在他冲出幽冥界的瞬间,神念一动,便已锁定人间一处气机沸腾、水运磅礴之地——那横贯神州,波涛汹涌的万里长江!
他选择了一处江面最为险峻的峡口。但见两岸高山夹峙,峭壁如削,江流至此被强行收束,变得湍急无比,暗礁潜藏,漩涡处处。水声轰隆,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白色的浪头撞击在狰狞的礁石上,粉身碎骨,化作漫天水雾,在日光下映出凄迷的虹彩。此地名为“鬼见愁”,乃是长江航道上令人谈之色变的鬼门关。
关帝爷的金身法相,隐于云端之上,俯瞰下方。他手中,那本生死簿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玄光,与这阳世充沛的生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恰在此时,下方江边一处颇为热闹的码头上,正有九艘硕大的楼船准备启航。这些船只皆以坚实巨木造就,高桅巨帆,装饰华美,显然是运送重要客商或货物的官船或大商队。船工们吆喝着,忙碌地做着最后的检查,乘客们携老扶幼,带着行李,在船家的指引下有序登船。人声鼎沸,与江水的咆哮交织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息与出行前的躁动。
关帝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扫过码头上的每一个人。他的神念,与手中的生死簿隐隐产生着微妙的共鸣。忽然,他注意到码头边缘,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对年轻男女,看衣着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儿女,男子背着行囊,女子脸色有些苍白,正被一个船家模样的人拦在登船跳板之前。那船家指着女子,连连摆手,脸上带着忌讳莫深的表情,大声说道:“不行不行!这位娘子身子不净,犯了行船的忌讳!绝对不能上船!触怒了江神,一船人都要跟着倒霉!快走快走!”
原来,那女子正值月事,按照古老相传的航运禁忌,被视为“不洁”,会招来风浪灾厄。无论那对年轻人如何苦苦哀求,表示有急事必须乘这班船离开,船家都铁青着脸,毫不通融。最终,在周围人或同情、或嫌弃、或漠然的目光中,那对年轻男女被强行驱离了跳板,无助地站在码头边缘,望着即将离岸的船只,满面愁容与绝望。
关帝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神念微动,却并未立即插手。他此来,并非为了干涉这些细微的人间规则。
就在这时,身后阴风涌动,空间涟漪荡漾,包阎君率领着崔判官等几位重臣,也急匆匆地追出了幽冥,来到云端。看到关帝爷手持生死簿,凝望下方江面与船只,包阎君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帝君!万请三思!”包阎君赶到近前,也顾不得礼数,急切劝道,“生死簿关乎亿万生灵命数,牵一发而动全身!您神通广大,若强行以神力干预,逆转既定因果,必遭天谴!且此举有干天和,恐造无边杀孽,于帝君清誉有损啊!速将宝簿归还,一切尚有转圜余地!”
关帝爷闻言,缓缓转过头,看了包阎君一眼。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决绝。
“阎君,你始终言说天意难违,因果注定。今日,我便不违它,不逆它。”关帝爷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只想亲眼见证,你口中这‘铁板一块’的天意,究竟是如何运转,如何体现其‘分毫不差’的!”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江心:“你看这九艘大船,满载生灵。他们之中,谁该生,谁该死,生死簿上必有记载。我便以此为例,做一‘验证’!”
“验证?帝君欲如何验证?”包阎君心惊肉跳。
关帝爷不再回答。此时,码头上人员已然登船完毕,跳板收回,船工们解缆扬帆,号子声响起。九艘巨船,如同九只庞大的水兽,依次缓缓离开码头,驶入那湍急的江流之中,朝着“鬼见愁”最险要的江心区域驶去。
江风渐起,吹得巨帆猎猎作响。船上的乘客们,有的在舱内谈笑,有的在甲板观赏两岸险峻风光,全然不知他们的命运,已然成为云端之上一位愤怒神明验证天意的“试金石”。
关帝爷看准时机,待那九艘船尽数驶入江心最深处,四面不靠,正是前无去路、后无退路之境时,他眼中神光一凝!
并未动用任何兵器,他只是抬起了那空着的左手,对着下方浩渺奔腾的江面,轻轻一拂袍袖!
这一拂,看似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微尘。然而,在关帝爷无上神通的催动下,这一拂所蕴含的力量,却足以翻江倒海,撼动乾坤!
“轰隆——!!!”
仿佛九天雷神被惊动,又似共工怒触不周山!原本虽湍急但尚在常态的江面,骤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无尽的天地元气被疯狂搅动,狂风凭空而生,瞬间由微风化作撕裂一切的飓风!江面之上,不再是浪花,而是掀起了高达数十丈、如同山峦般的巨浪!这些巨浪并非无序拍击,而是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操控着,从四面八方向着那九艘船只疯狂合围、挤压、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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