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月圆的三日,对阿石而言,仿佛比之前的整个秋天还要漫长。他不再上山砍柴,每日只是仔细检查那三样灵物是否安好,反复在心中默诵玄清道长所授的清心咒,并在院子里选定了解封仪式的场地——那张表面还算平整的石桌。
或许是因为心有所待,或许是因为与镜中狐仙达成了某种无形的默契,这几夜,那叹息声竟渐渐微弱下去,最终不再响起。连那个桃林哭泣的梦,也未曾再现。这反常的宁静,反而让阿石更加确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那狐仙,想必也在屏息凝神,等待着脱困的时刻。
终于,月圆之夜到了。
夜幕降临,一轮银盘似的满月从天目山脊缓缓升起,清辉遍洒,将山林、村庄、溪流都镀上了一层梦幻的银色。秋风送爽,带着成熟的草木气息,吹拂着阿石家的小院。
阿石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既激动又紧张。他早早地将石桌擦拭干净,沐浴更衣(虽只是换上一件稍干净的布衫),以示虔诚。待到月上中天,月光最为皎洁充沛之时,他深吸一口气,将准备好的物品请出屋外。
他按照玄清道长所授的仪轨,小心翼翼地在石桌上摆放起来。正中央,是那面不再包裹布帛的锁灵镜,镜面朝上,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青光,那些缠枝莲纹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流动。镜子的左前方,放着那只装满“玉露”的小陶罐,露水在月光下晶莹剔透,仿佛蕴含着星辰。右前方,是那块一寸见方的“桃心木”,深红的木质在月华下显得温润。正对着镜子的前方,则郑重地放置着苏巧儿所赠的那缕“青丝”,红丝线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四样物品,摆成了一个简单的阵势。阿石站在石桌前,面对青铜镜,抬头望了望那轮圆满无缺的明月,定了定神。他双手在身前结了一个玄清道长教的基本道印,虽然生疏,却足够虔诚。然后,他闭上双眼,摒弃心中一切杂念,开始低声念诵那早已烂熟于心的清心咒: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咒语声不高,却清晰而稳定,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与清冷的月光融为一体。他一遍又一遍地念诵着,心神逐渐沉静,物我两忘,仿佛与这月夜、与这山林、与眼前的法器产生了某种共鸣。
当他念到第三遍尾声时,异变陡生!
首先是他左前方陶罐中的“玉露”,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咕嘟”冒起了一个细小的气泡,紧接着,整个罐中的露水仿佛被煮开一般,剧烈地翻腾起来,散发出淡淡的、如同莲蕊般的清香。
几乎同时,右前方的“桃心木”发出了轻微的“噼啪”声响,一道细微的裂痕出现在木块表面,裂痕中透出柔和的、如同初生桃蕊般的粉白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充满了勃勃生机。
而正前方的那缕“青丝”,无风自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起,缓缓飘向石桌中央的青铜镜。它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轻柔地缠绕上镜缘的缠枝莲纹,那红色的丝线发出微光,与桃心木的光芒交相辉映。
受到这三样灵物力量的激发,锁灵镜终于产生了最剧烈的反应!镜面上那层晦暗的锈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变得清亮如秋水。镜缘的缠枝莲纹骤然亮起,散发出强烈的青金色光芒,那些符文扭曲、挣扎,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束缚抗争。镜背那颗一直沉寂的“血魄珠”,此刻变得如同烧红的炭火,赤红耀眼,内部仿佛有岩浆在流动,并且发出“嗡嗡”的震鸣声!
阿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几乎忘了念咒,但他很快稳住心神,更加专注地诵念最后几句咒文。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在石桌上方激荡、碰撞。
“破!”
就在他念完最后一句咒语的瞬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镜背上那颗赤红如血的“血魄珠”,猛地炸裂开来,化作一蓬红色的细粉,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紧接着,镜面上青金色的符咒光芒骤然熄灭,整个镜子恢复了古朴无华的样子。但下一刻,一道柔和而明亮的粉红色光晕,如同初绽的桃花,猛地从镜面之中喷薄而出!
那光晕在石桌上空盘旋、凝聚,逐渐拉长、变形,最终化作一个清晰的人形光影。光影渐渐凝实,褪去光芒,显露出真容——那是一位身着素白色长裙的女子,身姿窈窕,容颜绝美,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头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她的气质空灵脱俗,不似凡人,但身后那条毛茸茸的、洁白如雪的狐尾,却昭示着她非人的身份。
她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清澈如水、却又仿佛蕴含着数百年沧桑的眸子。她双脚轻轻落在院中地面上,仿佛一片羽毛。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目瞪口呆的阿石身上,眼中瞬间盈满了感激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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