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离开后,文鸳强撑着端庄的姿态,在景泰的搀扶下,随着引路的管事嬷嬷,沿着蜿蜒的回廊向自己的撷芳斋走去。
晨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在她微微发烫的脸颊上,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方才请安时的每一道目光,尤其是福晋宜修那温和笑容下的深意和年世兰毫不掩饰的敌意,都如同芒刺在背。
她知道,在这王府后宅,撷芳斋便是她唯一的堡垒和立足之地。若连自己的院子都管不好,何谈立足?
回到撷芳斋,关上院门,隔绝了外界的窥探,文鸳才真正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颈瞬间垮了下来,腰腿的酸痛和隐秘处的疼痛更加清晰地袭来。
“格格,您快坐下歇歇!”景泰心疼地扶她坐到临窗的暖炕上,又忙不迭地倒了杯热茶。
“可累坏了吧?那年福晋的眼神,刀子似的,吓死奴婢了。”
文鸳接过茶盏,温热的气息稍稍驱散了心头的寒意。
她环顾着这间布置精巧、陈设雅致的正房,昨夜的红烛喜字尚未撤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甜腻的合欢香气,提醒着她身份的巨大转变。
这不再是瓜尔佳府中她随心所欲的闺阁,而是雍亲王侧福晋的居所,是战场的前哨。
“累是累,但更得打起精神。”
文鸳抿了口茶,眼神渐渐变得清明锐利,“景泰,把陪嫁的箱笼单子拿来。还有,让院子里所有伺候的奴才,无论大小,都到院子里候着,我有话说。”
“是,格格!”景泰见她神色认真,立刻应声去办。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站了十几号人。
除了文鸳从娘家带来的景泰和另一个陪嫁丫鬟瑞珠(稳重细心,擅梳头理妆)外,还有王府指派过来的:
管事嬷嬷:张嬷嬷(约四十岁,面相严肃,是福晋宜修指派过来的,负责日常事务管理)。
大丫鬟:云香、雾蕊(昨日已见过,约十五六岁,看起来伶俐)。
小丫鬟:春桃、夏荷、秋菊、冬梅(约十二三岁,负责洒扫跑腿等粗使活计)。
太监:小顺子、小安子(负责外院传话、跑腿等杂务)。
粗使婆子:王婆子、李婆子(负责浆洗、打扫院落等重活)。
文鸳端坐在正屋门内的椅子上,隔着珠帘,目光缓缓扫过院子里垂手侍立的众人。
她昨夜初承恩泽,今日又得王爷当着众人面让福晋“教导”,还赐了燕窝粥,这份“新宠”的光环和压力,此刻都化作了她审视的目光。
“都抬起头来。”文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冷,与她娇美的容貌形成奇异的反差。
众人依言抬头,目光或好奇、或敬畏、或忐忑地看向这位新主子。
“从今日起,我便是这撷芳斋的主子,瓜尔佳氏文鸳。”
文鸳缓缓开口,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仿佛要将他们的神情刻入心里,“你们既然被派到这院子里当差,便是我的奴才。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恪守本分,做好自己的差事,我自不会亏待。该有的月例、赏赐,一样不少。”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但若有人吃里扒外,手脚不干净,或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把眼睛耳朵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去……王府的规矩森严,撷芳斋的规矩,也绝不轻饶!轻则打板子发落到庄子上做苦役,重则……”她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比说出来更让人心惊。
院子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
张嬷嬷垂着眼皮,神色不变;云香、雾蕊恭敬地低着头;小丫鬟们更是大气不敢出;小太监们缩着脖子。
“好了,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张嬷嬷、云香、雾蕊留下。”文鸳挥了挥手。
众人如蒙大赦,行礼后迅速散去,只留下被点名的三人。
“张嬷嬷,”文鸳看向这位福晋派来的管事,“您是福晋指来的老人,经验丰富,日后这院子的日常调度、份例领取、与各处往来,还要多仰仗您费心提点。景泰和瑞珠初来乍到,王府的规矩还需您多教导。”
张嬷嬷躬身道:“侧福晋言重了,老奴定当尽心竭力,协助侧福晋管好撷芳斋,不敢有负福晋所托。”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表了忠心,也点明了她的“根”在福晋那里。
文鸳心中了然,面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有嬷嬷在,我就放心了。”
她转向云香和雾蕊,“你们俩是王爷指派过来伺候的?”
“回侧福晋,奴婢们原是王爷书房外院伺候的二等丫鬟。”云香口齿伶俐地答道。
“嗯,”文鸳点点头,“既然到了撷芳斋,以后就是屋里近身伺候的人。你们要用心,我自然看在眼里。景泰、瑞珠,你们也多和云香、雾蕊学学王府的规矩。”
“是,侧福晋。”四人齐声应道。
“行了,你们也先去忙吧。景泰、瑞珠,随我进来。”文鸳起身,走进了内室。
门一关,文鸳脸上那层刻意维持的威严便卸了下来,她揉了揉酸痛的腰,走到那堆叠整齐的紫檀木大箱子前。这才是她真正的底气,也是她在王府立足的重要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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