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在两次未竟的告白带来的淡淡遗憾和隐约不安中悄然流逝。
没有手机联系，没有刻意约定，虞颜和萧御在整个假期里没有任何交集。
虞颜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想起天台那首未唱完的《晴天》，想起期末考试后他那句沉甸甸的“等我一下”，心里就像被羽毛轻轻搔过，带着微痒的期待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怅惘。
她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预习和整理笔记中，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就能早一点知道那个“等待”的答案。
新学期报到的第一天，空气中还残留着夏末的燥热，但教室里的氛围已然不同。
高二下学期的开始，意味着高考这座大山已经清晰可见地矗立在不算遥远的未来。
同学们的脸上少了几分高一时的懵懂，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思量和隐隐的压力。
虞颜走进教室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当她看到那个靠窗座位上熟悉的身影时，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瞬间抚平了假期里所有的不确定。
萧御已经到了，依旧是简单的黑色T恤，姿态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一本新的《国家地理》，仿佛一个假期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侧脸的线条似乎比之前更硬朗了些。
他听到动静，抬起眼皮，目光与她在空中交汇。
没有久别重逢的寒暄，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极短暂的一瞥，但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探究或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平静和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湖面微澜般的柔和。
他几不可察地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视线重新落回书页上。
虞颜的心轻轻落回实处，脸颊微热，低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课桌上那条白色的“三八线”经过一个假期的磨损，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像一个被时光抹去的幼稚誓言。她拿出书本，动作间能感受到身旁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存在感。
开学一周后的班会课，班主任林老师站在讲台上，神情比往日更加郑重。
她扫视着台下每一张青春而略带迷茫的脸庞，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同学们，高二下学期已经正式开始了。
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应该都清楚。”林老师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距离高考，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了。是时候认真思考一下，你们的未来，想去的城市，和想上的大学了。”
教室里安静下来，同学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或多或少的思索和憧憬，也夹杂着对未知的忐忑。
“今天，我们不谈空话。”林老师拿出了一叠小小的、印着青墨一中抬头的便签纸，“大家就在这张纸条上，写下你最想去的大学，或者最想去的城市。不记名，只是让大家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一个方向。把它写下来，放在心里，然后，朝着它努力。”
纸条分发下来，教室里响起了沙沙的书写声，像春蚕食叶，充满了希望的力量。
虞颜拿着那张空白的纸条，笔尖悬在空中，一时有些怔忪。
大学……未来……这些词汇对于一直埋头应对眼前功课的她来说，似乎还有些遥远和模糊。她该写哪里呢？
以她目前的成绩，似乎有很多选择，但又好像每一个都隔着距离。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萧御。
他几乎没有犹豫，脸上没有任何纠结的神色，拿起笔，唰唰几下就在纸条上写下了几个字，笔迹依旧是他特有的、力透纸背的潦草不羁。
然后，他便将纸条随意地折了起来，放在桌角，神情是一贯的淡然，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任务，目标早已清晰刻在心里。
他写了哪里？
虞颜心里忍不住好奇。
以他年级第一、近乎满分的成绩，国内的顶尖学府几乎可以任意挑选吧？
是那座以理工科闻名遐迩的北方重镇？还是人文气息浓厚的南方古城？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纸条。
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那些遥远而陌生的大学名字，而是图书馆午后他讲题时专注的侧脸，是他弹唱《晴天》时温柔的眉眼，是小巷里他递来药膏时别扭的关心，是他两次欲言又止、盛满星光的眼眸……还有，那个他们曾在闲聊时，她带着向往提起过的，遥远而繁华的，有着温暖冬季和璀璨夜景的南方都市。
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清晰的目标感，悄然涌上心头。
那个城市，有他可能去的、最好的理工大学。
如果……如果她能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有可能，离他更近一点？
是不是就有可能，让那些未完成的告白，有一个圆满的后续？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低下头，认真地在纸条上写下了四个字。
那是一个距离青墨市很远，但以她目前成绩需要拼尽全力、创造奇迹才有可能触碰到的，那座繁华都市的名字。
写完后，她也将纸条轻轻折好，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仿佛折叠着一个沉甸甸的、关于未来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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