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
“云顶”会所坐落在城市制高点,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这里并非寻常富豪的销金窟,而是顶级世家、掌权者私下密谈的场所,极致的奢华与绝对的私密并存。
赵山河被身着旗袍、气质清冷的侍者引至一间名为“观澜”的包间门口。侍者无声地推开厚重的红木门。
包间内,光影设计极为考究,柔和的光线聚焦在中央一张线条简约的茶台上。一个穿着月白色新中式改良旗袍的女人背对着门口,正微微俯身,专注地摆弄着面前一套温润如玉的白瓷茶具。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素雅的羊脂玉簪松松绾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和一小段莹白的后颈肌肤。仅仅是背影,便透着一种高山流水的清雅和不容侵犯的疏离。
听到门响,她并未立刻回头,只是用镊子夹起一小撮色泽翠绿的茶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刻入骨子里的韵律感。热水注入壶中,氤氲的茶汽袅袅升起,模糊了她侧脸的轮廓。
“坐。” 清冽如山泉的声音响起,没有寒暄,没有客套,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与疏远,也从未有过前世那场惨烈的崩塌。
赵山河依言在对面的圈椅中坐下。
目光落在林书薇执壶的手上,那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感。她终于转过身。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林书薇的容貌无疑是极美的,但那种美并非夺目的艳丽,而是如冷月清辉,皎洁、疏离,带着一种沉淀后的静气。
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工笔画,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瞳孔是极深的墨色,清澈见底,却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和伪装。此刻,那双眼睛正平静无波地看着赵山河,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刻意的审视,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然而,赵山河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平静的墨色深潭之下,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是失望?是痛惜?还是……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怒意?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尝尝,今年清明前的狮峰龙井,林家茶山自己出的,外面喝不到。”林书薇将一盏清澈透亮、茶汤碧绿的茶杯推至赵山河面前,动作优雅,指尖没有一丝颤抖。
赵山河端起茶杯,温热的瓷杯熨贴着掌心。茶香清冽高远,沁人心脾。他抿了一口,鲜爽甘醇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是顶级的滋味,却也带着一股直透肺腑的寒意。
“好茶。”他放下杯盏,声音平淡。
“茶是好茶,”林书薇也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目光却并未落在茶汤上,而是透过氤氲的热气,直直地看向赵山河,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此刻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古剑,“但人,未必是好人。”
她的声音依旧清冽,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敲在寂静的包间里。
“赵山河,”她叫他的名字,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四年不见,你长本事了。用自杀式报价掀桌子,设局抓人伪造签名的把柄,手段够狠,够绝,也够……下作。” 她的话语没有丝毫留情,像冰冷的鞭子抽打过来。
赵山河迎着她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商场如战场,书薇。对豺狼,仁慈就是自戕。”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顺便……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林书薇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冰冷的嘲讽,到现在她都不能理解,赵山河的恋爱脑,爱上他人妻子,想要得到这个女人的执念让他昏了头。
“用自己当诱饵,引蛇出洞,再录下那种不堪入耳的东西,作为致命一击?赵山河,你什么时候把自己也当成筹码,摆上赌桌了?”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经洞悉了昨夜公寓里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无所遁形。“你赵家的门风,你爷爷当年‘立身以正’的训诫,都被你拿去喂狗了吗?”
她的质问,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冷。
那是对他手段的不齿,更是对他不惜自污的……痛心?
赵山河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林书薇的指责,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他何尝不知这手段不够光明?但他更清楚,面对白慕婉和章小华那种毫无底线的毒蛇,任何所谓的“光明正大”,都只会重蹈前世的覆辙!他要的,不是虚名,是彻底的毁灭!
“门风?”赵山河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和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戾气,“书薇,当你的至亲躺在病床上等死,却因为你的愚蠢连买药的钱都掏不出来的时候;当你视为兄弟的人,因为你的错误,被人用钢管活活打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告诉我,门风,值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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