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入口处那扇厚重的、镶嵌着繁复鎏金花纹的大门被侍者无声推开时,所有的声音,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瞬间低了下去。
赵山河走了进来。
深黑色的高定礼服,剪裁如同第二层皮肤般贴合他挺拔的身姿,衬得肩线愈发宽阔,腰身劲瘦如松。没有繁复的装饰,只有领口一枚深紫色的琉璃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幽邃冰冷的光泽,如同他此刻的眼神。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准新郎的温和笑意,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深邃的眸子里沉淀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漠然,仿佛眼前这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世界,不过是他棋盘上的背景。
而被他挽着臂弯的,是今晚的“女主角”——白慕婉。
她穿着一身堪称艺术品的定制主纱。象牙白的真丝缎面流淌着珍珠般的光泽,巨大的裙摆铺陈开来,缀满了细密的手工水晶与蕾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如同将整片星河披在了身上。繁复的头纱下,妆容精致到无懈可击的脸庞带着羞怯的红晕和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她微微昂着头,像一只终于飞上枝头、睥睨众生的凤凰,目光扫过全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贪婪。她的左手,紧紧挽着赵山河的手臂,如同攀附着唯一的依靠,而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十克拉的粉钻,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而虚假的光芒,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符号。
“山河!”一声带着夸张喜悦的呼唤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白敬亭红光满面,几乎是冲了过来,身上那套昂贵的西装也压不住他此刻膨胀的野心和谄媚。
他无视了赵山河,目光热切地先投向旁边的赵振业和林婉容,声音洪亮得像是要昭告天下:“振业兄!婉容嫂子!看看!看看这对璧人!真是天造地设!我们白家和赵家,这才是真正的珠联璧合啊!”
他用力拍着赵振业的肩膀,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方脸上,“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南城这片天,有我们两家携手,那还不是……嘿嘿嘿!”
赵振业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身体微微后仰,避开那过于亲热的肢体接触,脸上维持着勉强的、公式化的微笑,敷衍地“嗯嗯”应着,眼神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疏离。
林婉容更是连那点敷衍的笑意都吝啬给予。她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白敬亭搭在丈夫肩膀上的手,随即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白慕婉,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鄙夷和厌恶。那份冰冷,让白慕婉精心维持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下意识地将身体更紧地贴向赵山河。
坐在椅子上的赵泰安,自始至终都未看白敬亭一眼。他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回赵山河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无声的冷笑。
自己的孙子将白家这些蠢货玩弄于股掌之中,未来白家的一切,都不过是待价而沽的祭品。
“白叔叔。”赵山河适时开口,声音温和,恰到好处地打断了白敬亭单方面的“表演”。
他微微侧身,巧妙地将白慕婉挡在了自己与父母之间,隔绝了林婉容那刺骨的视线。
“仪式快开始了,我先带慕婉去准备一下。”他语气自然,带着对“未婚妻”的体贴。
白敬亭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堆笑:“对对对!快去!别误了吉时!慕婉啊,好好跟着山河!”他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了鼓励和暗示——抓紧他!抓紧这艘航母的舵!
就在赵山河准备带着白慕婉离开这片尴尬的中心时,一个身影带着阴鸷的气息,无声地切入了他们的路径。
查梁一。
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矜持微笑,深灰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眼神却如同盘旋的秃鹫,精准地锁定了赵山河。
他手里把玩着一支未点燃的古巴雪茄,姿态随意,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山河,恭喜。”查梁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赵山河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扫过他身边瞬间绷紧了身体、眼神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白慕婉,笑意更深了几分。
“查兄能来,蓬荜生辉。”赵山河停下脚步,脸上的温和笑意不变,眼神却瞬间变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如此良辰美景,本该只谈风月。”查梁一上前一步,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雪茄气息。
他无视了白慕婉,目光只锁定赵山河,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只有两人能懂的玩味,“不过,兄弟这里有件关于我们上次在寒潭别院谈的那桩‘小生意’的细节,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想邀请山河一同品根雪茄……请教一二?”
他晃了晃手中的雪茄,动作优雅,眼神却充满了挑衅和试探。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提起“寒潭别院”和“生意”,这何尝不是一种赤裸裸的离间和警告。
他在提醒赵山河,也提醒在场的所有人,这场看似甜蜜的订婚背后,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和冰冷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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