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那扇象征着生死界限的厚重金属门,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缓向两侧滑开。
冰冷的光线和消毒水气味率先涌出,紧随其后的是移动病床的金属轮子碾过地面的轻微声响。赵山河被推了出来。
他躺在洁白的被单下,脸色是失血后的惨白,几乎与枕头融为一体。氧气面罩覆盖着口鼻,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透明的罩壁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白雾。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青黑的阴影,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脆弱,与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云栖苑冷硬如铁的赵山河判若两人。各种监测管线从他宽松的病号服下延伸出来,连接着床边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是此刻唯一证明他生命还在顽强延续的痕迹。
秦琉璃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扫过赵山河全身,最终落在他缠着厚厚纱布的额角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她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迈了一步,无声地挡住了试图围拢过来的赵振业和林婉容。
“毛亮。”她的声音响起,清冽,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封千里的命令感。
如同影子般守在角落的毛亮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琉璃姐。”
“跟着护士,送他回病房。”秦琉璃的目光没有离开赵山河毫无知觉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淬过冰,“守着他,寸步不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她的视线极其短暂地扫过旁边满面泪痕、几乎要扑上来的林婉容,后面的话没有出口,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是!”毛亮没有任何犹豫,他不需要询问原因,只需要执行命令,用生命去执行。
护士们被这肃杀的气氛所慑,推着病床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移动病床缓缓地、无声地滑向通往VIP病房区的专用通道。赵振业扶着几乎要晕厥的林婉容,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推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福伯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追随着病床,直到它消失在通道拐角。
走廊里瞬间空了许多,只剩下秦琉璃、福伯、赵振业夫妇,以及那位刚刚完成手术的主治医生。医生是一位五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神经外科专家,姓张。他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手术后的疲惫和一种职业性的凝重,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他先是向福伯微微欠身,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位赵家定海神针的管家,其分量在南城无人敢轻视。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了秦琉璃。这个年轻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而强大的气场,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福老,秦小姐。”张医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专业的严谨,“小赵总的手术已经完成,过程……基本顺利。”
“基本?”秦琉璃的凤眸瞬间眯起,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那一个词里蕴含的压力让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张医生深吸一口气,顶着巨大的压力,沉声道:“车祸的冲击力非常大,导致小赵总颅内有硬膜下血肿形成,位置在颞叶深部,压迫到了重要的神经传导束和部分记忆功能区。我们已经通过显微手术清除了大部分血肿,解除了直接压迫。”
他顿了顿,看着秦琉璃和福伯脸上毫无变化的凝重,继续道:“但是,问题在于血肿形成的位置和深度都非常特殊,紧邻着几处极其敏感且功能复杂的脑区。手术虽然清除了血肿,但手术本身对周围组织造成的细微创伤,以及血肿压迫期间可能造成的短暂缺血缺氧损伤……这些都是不可控因素。”
张医生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所以,我们虽然解决了最致命的压迫问题,保住了生命体征平稳,但……我们无法担保小赵总能在短期内清醒过来。他的大脑需要时间自我修复,这个时间……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周,甚至……更久。而且,清醒后的认知功能、记忆是否会受到影响,影响程度如何,目前都是未知数。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手术。”
“更久?”林婉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悲鸣,身体软软地靠在赵振业怀里,几乎崩溃。赵振业紧紧搂住妻子,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中是巨大的痛苦和无措。
福伯一直垂着的眼皮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琉璃站在原地,如同冰雕。
“知道了。”秦琉璃的声音响起,依旧平静,却比刚才更冷,带着一种斩断所有幻想的决绝,“辛苦张医生。”
张医生微微颔首,不敢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开,留下身后一片沉重的死寂。
就在赵山河被推入ICU(重症监护室)进行术后严密观察的同时,南城的上空,无形的风暴已经开始酝酿。
消息,如同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
先是医院内部。赵氏太子爷车祸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医护人员交头接耳、安保人员神色凝重、甚至清洁工拖地时的窃窃私语中迅速流传。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兴奋和巨大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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