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银砂漫过脚踝,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吸力,仿佛要抽干每一丝热气。林陌盘坐在银色砂卵旁,右手掌心虚按在光滑微凉的砂卵表面,混沌钟的青金色光晕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抵御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时光侵蚀。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左侧鬓角的灰白如同蔓延的冰霜,已悄然爬上了他的额角,几缕失去光泽的发丝垂落眼前,提醒着他生命正在这万倍流速的炼狱中飞速燃烧。每一次心跳都变得沉重,像是被裹上了无形的铅块,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道台上新生的裂痕——那是时空法则与混沌道基激烈冲突留下的印记。
“主人…”钟灵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比之前更加虚弱,灵体几乎淡得透明,“这样硬抗…撑不了多久的…你的本源在加速消耗…”
林陌没有回应,只是将按在砂卵上的右手收拢了几分。透过那层薄薄的、流淌着银光的砂壳,他能隐约感知到内部那点冰蓝光芒的存在,微弱却顽强,如同寒夜尽头最执拗的星辰。崩解的速度确实被时砂的凝滞特性大大延缓了,但这“延缓”本身,也是建立在他以自身生命为燃料,强行隔绝外界更狂暴时间冲刷的基础上。
他不能停。停下,混沌光晕消散,苏清玥的本源立刻就会暴露在万倍流速的绞杀下。
“必须…找到办法…”林陌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他强迫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铅灰色的天穹低低压下,巨大的青铜日晷如同冷漠的神只之眼,晷针的幽蓝光芒似乎比刚才偏移了微不可查的一丝。时间在这里既是毒药,也可能…是唯一的解药?
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开砂卵,投向这片死寂的、无边无际的银色荒漠。荒凉,单调,只有砂砾流淌时发出的永恒“沙沙”低语。但父亲林擎宇留下的长命锁能短暂净化深渊魔气,蚀骨潭底的青铜碎屑能抵抗时空侵蚀…这片绝地,是否也隐藏着一线生机?
活下去!找到救她的方法!这个念头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火炬,驱散了虚弱和恐惧。林陌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金属锈蚀感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他缓缓收回按在砂卵上的右手,混沌光晕随之收缩,只勉强覆盖砂卵周围一小片区域。失去部分力量庇护,砂卵表面的银光似乎波动了一下,内部的冰蓝光芒也随之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一丝。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钢针扎在林陌心上。他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腥甜。不能再等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砂,沉重麻木。灰白的发丝在静止的空气中垂落,左侧脸颊传来一种奇异的松弛感,仿佛皮肉下的活力正在被时光悄然抽走。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枚寄托着所有希望的银色砂卵,毅然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远离砂卵、也远离青铜日晷正下方的一个方向,蹒跚走去。
每一步都陷在流动的银砂中,拔腿的动作异常费力。砂砾仿佛拥有粘稠的意志,缠绕着脚踝、小腿,每一次抬脚都像在挣脱无数双冰冷的手。更诡异的是方向感的迷失。天空是均匀的铅灰,没有参照。脚下的银砂“波浪”看似有流向,但当你试图沿着“溪流”前进时,却会发现刚刚走过的路径在身后无声地改变、抹平。空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绝对的意义,只剩下相对流淌的时间具象。
他只能依靠直觉,朝着感觉中“时间扰动”最弱、砂砾流淌相对平缓的区域探索。混沌钟的感知在这里受到严重压制,80%的碎片之力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只能勉强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体清光,被动地抵抗着时光的侵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向前一步,护体清光就黯淡一分,左侧身体那种衰朽的无力感就加深一层。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是外界的一刻钟,也许已是一天。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彻底混乱。左侧的视野开始出现细微的重影,耳边除了永恒的“沙沙”声,似乎还夹杂着遥远的、模糊不清的呼喊,像是父母在风雪关的悲鸣,又像是苏清玥在冰窟崩塌前的嘶喊。这是时空反噬加剧的征兆,他的感知正在被混乱的时间碎片侵蚀。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陷入模糊混沌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震鸣,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荡开了林陌识海中的迷雾!
震鸣的源头,来自他心口剜痕深处!那滴融合了苏清玥最后剑魄本源、又被他混沌精血滋养的精血,此刻正散发出微弱却清晰的悸动!这悸动并非指向身后的砂卵,而是遥遥指向他的右前方!
有东西!与苏清玥的剑魄本源产生共鸣的东西!
林陌精神猛地一振,强行压下翻腾的混乱感知,锁定了悸动传来的方向。他不再理会脚下砂砾的流向,也不再顾忌方向感的错乱,循着心口那点微弱的指引,如同黑暗中扑向灯火的飞蛾,跌跌撞撞地加速前行。
越靠近,心口的悸动越强。同时,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流淌的银砂变得不那么“活跃”,粘稠的迟滞感稍减。空气中那种无形的、加速生命流逝的抽离感似乎也削弱了一丝。仿佛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比其他地方…稍稍慢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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