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船自爆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萧云在冰冷的海水中艰难潜行。混沌之力包裹周身，隔绝着侵蚀性的迷雾，也极力收敛着自身气息。
根据脑中海图的指引，他朝着归墟之眼的大致方向前进。那片死亡海域是唯一的生路，也是救回福伯的唯一希望。
迷雾海广阔无垠，能见度极低，神识也被严重压制。他只能依靠混沌珠碎片对能量波动的微弱感知和海图的模糊标记，小心翼翼地在嶙峋的礁石和沉船残骸间穿行。
途中，他数次感应到强大的海兽在附近游弋，其散发的凶戾气息远超化神，甚至可能达到炼虚层次。他都提前规避，不敢惊动。
他也曾远远瞥见靖王麾下的战船在迷雾中巡逻，显然仍在搜寻他的踪迹。古船自爆似乎并未完全解决追兵，只是暂时拖延了时间。
“真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萧云暗骂，更加小心地隐匿行迹。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内的混沌之力消耗巨大，不得不找了一处隐蔽的珊瑚礁裂缝，稍作休息，吞服丹药恢复。
就在他刚缓过一口气时，前方浓雾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有节奏的“吱呀”声。
像是…木桨划水的声音？
在这死寂的迷雾绝地，怎会有如此声音？
萧云瞬间警惕，屏息凝神，悄然向前摸去。
穿过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雾墙，眼前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只见一片相对平静的幽暗水面上，竟漂着一艘小小的、破旧的乌篷船。
船头挂着一盏昏黄的孤灯，灯焰跳跃，却奇异地驱散了周围小范围的浓雾。
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摇着一支木桨，发出规律的“吱呀”声。
小船无声无息地滑行，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
萧云心脏猛地一跳！
这景象…这气息…与当初在黑水河畔遇到的舟老，何其相似！
是巧合？还是…
他不敢确定，也不敢贸然上前。混沌珠碎片微微震颤，提示着前方身影蕴含着难以测度的力量，但并无明显的恶意流露。
那摇桨的身影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到来，依旧慢悠悠地划着船，嘴里甚至哼起一支不成调的、古老而苍凉的船歌，歌词含糊不清，仿佛穿越了万古时光。
就在萧云犹豫是否要现身询问时，那歌声忽的一顿。
摇桨人并未回头，苍老沙哑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萧云耳中：
“迷途的羔羊…” “既至此处，何不上船一叙？” “老夫的船…可渡有缘人。”
萧云心中凛然，对方果然早已发现了他。他深吸一口气，不再隐藏，从礁石后现出身形，拱手道：“晚辈误入此地，前辈见谅。不知前辈尊姓大名？为何会在这迷雾海中？”
那摇桨人缓缓停下木桨，小船静静停在水面。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低沉的笑声：“名字？早已忘却。世人皆称我…‘摆渡人’。”
摆渡人！
萧云想起福伯之前的猜测，心头更震。
“至于为何在此…”摆渡人慢悠悠道，“天地为海，众生皆溺。何处不是渡，何处不可渡？”
这话玄之又玄，萧云听得云里雾里，但确认对方似乎并无敌意，他稍稍放松，问道：“前辈可能渡我去归墟之眼？”
摆渡人闻言，沉默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归墟之眼，天地归处，有进无出。老夫只渡生魂，不渡死客。”
萧云心中一沉。
却听摆渡人又道：“不过…你若只是想靠近那片海域，老夫倒是可以指你一条明路，送你一程。”
他抬起干枯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沿此方向，三百里外，有一处‘雾隐漩涡’。漩涡之底，有一条废弃的古航道，可直通归墟之眼外围。那是…唯一相对安全的路径。”
萧云顺着望去，只见那个方向的雾气似乎更加浓郁，隐隐有雷鸣之声传来，显然绝非善地。
“为何帮我？”萧云没有轻易相信。
“帮？”摆渡人轻笑一声，“或许是老夫今日心情尚可，或许是…你身上有故人的气息。”
故人？是指舟老？还是指…造化玉碟碎片？
不等萧云细想，摆渡人忽然道：“提醒你一句。那条古航道，虽能避开大部分海上凶险，但其内…也并非坦途。且有其他人，也在寻找那条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其中一伙人，似乎还绑着你的一个老熟人…”
福伯！
萧云眼神一凝：“他们走了多久？前辈可知他们具体实力？”
“不久。至于实力…”摆渡人摇了摇头，“领头的，比你之前遇到的什么合体期，要麻烦一点点。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不再多言，重新摇起木桨。
“吱呀…吱呀…”
乌篷船载着他，缓缓驶入浓雾深处，那盏孤灯的光芒渐渐模糊，最终连同歌声一起，彻底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云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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