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内，尘埃落定，唯余死寂。白玉石台上空空如也，那承载着“山河社稷图”残影的玉案耗尽了最后一丝灵韵，变得与普通石头无异。邪异青年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两名黑袍杀手的尸体逐渐冰冷。
唯一站立着的两人——沈渊与隐月楼首领，隔空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血腥气、魔音的残余波动，以及一种更加微妙、更加危险的试探。
合作？与这来历不明、深浅不知的隐月楼？
沈渊握紧绣春刀，体内混沌内力缓缓流转，修复着方才的消耗与暗伤，眼神锐利如刀，审视着对方。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谈？以何种身份谈？隐月楼，又代表谁的利益？”
他绝不会因对方看似帮自己解了围，就轻易信任。在这漩涡之中，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隐月楼首领对于沈渊的警惕似乎并不意外，他轻笑一声，并未直接回答身份问题，而是踱步走到那邪异青年身边，低头看了看，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又似有深意：“‘天尊’第七殿，‘魔音尊者’座下真传，可惜了。朱无视为了他的野心，倒是舍得下本钱，连这等核心弟子都派出来送死。”
他直呼朱无视之名，言语间毫无敬意，反而带着一丝讥讽。
沈渊心中微动，对方对“天尊”和朱无视的了解，似乎极深。
隐月楼首领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沈渊身上，那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沈兄不必紧张。我隐月楼，非朝非野，所求不过是一个‘衡’字。朝堂失衡，江湖动荡，非天下苍生之福。朱无视勾结邪教，窃取国运，其行已触及底线，更兼其野心勃勃，若让其得逞，必将掀起滔天浩劫。此为我隐月楼所不容。”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代表谁的利益……我们只代表‘平衡’本身的利益。或者说，代表那些不希望这天下被某一人、某一势力彻底掌控的人的利益。这其中，或许也包括沈兄你，以及……你身后那位苏醒的太子殿下。”
他提到了太子！而且语气笃定！
沈渊眼神一凝，对方的情报网络，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如何合作？”沈渊沉声问道，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很简单。”隐月楼首领道，“沈兄手中，应有从红叶庄得来的血书，如今又得了这‘山河图’神韵。血书为证，指其罪；山河图引运，可破其势。两者结合，方有十足把握，引动国运反噬，将朱无视彻底钉死。”
“我隐月楼，可助沈兄将此二者，安全、迅速地呈于御前，并确保在朝堂之上，形成足够扳倒朱无视的声势。此外，我们还可提供朱无视与晋王朱棡之间具体勾结的更多证据链，以及……曹正淳在此事中，某些首鼠两端、甚至暗中推波助澜的把柄。”
条件极其诱人！几乎是为沈渊铺平了所有道路！
“代价是什么？”沈渊直接问出核心。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隐月楼付出如此之多，所图定然不小。
隐月楼首领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他日若太子登基，需承诺，永不追查隐月楼底细，并允我楼在江湖、在朝堂某些特定领域，保有‘超然’地位。”
“第二，”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扳倒朱无视后，其麾下护龙山庄的部分资源、以及‘天尊’组织遗留在中原的部分据点与秘藏，需归我隐月楼处置。”
“第三，”他目光变得深邃，“在未来某个恰当的时机，我隐月楼会请沈兄出手，帮忙做一件事。此事同样不违道义，不伤国本，具体内容，届时方知。”
三个条件！第一个关乎未来朝局和隐月楼的生存空间；第二个是实实在在的利益瓜分；第三个，则是一个未来的、不确定的承诺。
沈渊心中迅速权衡。第一个条件，他无法代表太子答应，但以太子的仁厚，若真能拨乱反正，应不会对“有功之臣”赶尽杀绝。第二个条件，护龙山庄和天尊的遗产，本就是烫手山芋，让隐月楼接手，未必是坏事，反而能避免被其他势力觊觎。第三个条件，虽然空泛，但也在可接受范围。
关键在于，隐月楼是否有能力做到他们所承诺的？以及，他们是否可信？
似乎是看出了沈渊的疑虑，隐月楼首领袖袍一拂，一枚造型古朴、散发着淡淡空间波动的戒指飘向沈渊。
“此乃‘须弥戒’，内有十立方空间，算是我楼的见面礼。里面有关于曹正淳与山西盐税亏空案的部分证据副本，以及朱无视通过‘天尊’向晋王传递密信所用的一种特殊印泥样本。沈兄可先验看，再做决定。”
沈渊接过戒指，灵觉探入，果然感知到一个不大的空间，里面放着几卷账册和一块颜色奇特的干涸印泥。账册记录着东厂在盐税中动手脚的蛛丝马迹，而那印泥的气息，与他在西山刺客身上感受到的、以及红叶庄内某些物品上的残留，隐隐吻合！
这份“诚意”，不可谓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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