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人们或坐或站，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低语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压抑的抽气。无形的压力攥住了每个人的心脏。叶晚晴简短说明了精神污染的存在，却没提具体应对方法。她自己也在抵抗脑海中翻腾的前世药味。
一片死寂中，叶墨染站了起来。她脸色苍白，但眼神里有种坚定的东西。“我……试试看。”她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她走到大厅中央的空地，取出随身携带的画板和颜料。没人说话，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微弱的期盼。
笔尖蘸取青绿与湖蓝，混合着一点柔白。她开始作画。画的是一片雨后初晴的山林，雾气氤氲，叶片上挂着水珠，透亮清新。她下笔很稳，线条流畅，色彩柔和。随着画作逐渐成型，一种宁静安详的意境开始以她为中心，缓慢地弥漫开来。
几个呼吸急促的人，胸膛的起伏渐渐平缓。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
王胖子靠坐在墙边，感觉那一直勒着脖子的负罪感似乎松动了些许。他喃喃道，“这画……看着心里头舒服点了。”
叶墨染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汗。她在调动自己的“力”，将那份对宁静的渴望，对美好的信念，灌注到每一笔之中。画作接近完成，只差最后勾勒几笔远山的轮廓。
就在笔尖即将落下的瞬间，她整个人猛地一僵。
眼前的画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漏风的破旧阁楼。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她蜷缩在单薄的被褥里，浑身滚烫，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被揉皱又展平的设计图，那是她呕心沥血的作品，却被她最信任的师兄署名发表，名利双收。
“贱婢！偷窃师兄创意，还有脸病着？”
“你这画风，本就是模仿师兄，算不得偷！”
“认命吧，墨染，这就是你的命……”
那些冰冷刺骨的指责、嘲笑、劝她认命的声音，如同无数根针，扎进她的耳膜，刺入她的脑海。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努力有什么用？才华有什么用？最终不过是为人作嫁，病困潦倒……
现实中的叶墨染，画笔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溅开一小团污迹。她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泪水无声地滚落。
与此同时，那幅即将完成的“宁静”山林图，色彩骤然变得灰暗。青翠的树叶蒙上死寂的灰败，清澈的水珠变得浑浊如泪，氤氲的雾气扭曲成一张张讥讽的人脸。一股沉重、压抑、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如同实质的黑色浪潮，猛地从画作中爆发出来，瞬间冲散了先前那点微弱的宁静！
“呃……”离得最近的王胖子首当其冲。他猛地抱住头，龙凌薇为他挡灾的画面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每一个细节都在放大。“是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慢了……她不会……”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身体蜷缩起来，恨不得钻进地缝。
旁边的陈默也闷哼一声。他仿佛看到叶晚晴倒在毒雾中的景象，看到龙凌薇皮肤彻底灰败，看到聚集地分崩离析，自己所有的努力和守护都化为泡影。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握不住腰间的刀。
检测到高强度个体心魔爆发。画境已转化为负面情绪放大器。
建议强行中断施术者链接，或注入强烈反向情感进行覆盖。警告强行中断可能导致施术者精神受损。
系统的提示在陈默脑中响起，将他从瞬间的沉沦中惊醒。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腥甜味让他眼神恢复清明。
他看到叶墨染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到扭曲的画作，看到周围更多人脸上开始浮现痛苦之色。
不能中断！会伤到她！
陈默几乎没有犹豫，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他没有去看那幅扭曲的画，而是紧紧盯住叶墨染空洞的双眼。他不懂画，不懂那些精巧的意境，但他懂叶墨染。懂她藏在安静外表下的坚韧，懂她对美好的执着。
“墨染！”他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断乱麻的决绝，“看着我！”
叶墨染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前世的绝望回响里。
陈默不再犹豫，伸出手，不是去碰她，而是猛地按向那幅扭曲的画作！指尖触及画面的瞬间，他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冰寒刺骨的绝望，身体微微一颤。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将自身那股历经磨难却不曾熄灭的守护意志，如同炽热的铁流，强行灌注进去！
“那幅画是假的！”他对着叶墨染，也对着所有被影响的人喝道，“你看看现在！看看我们！我们还活着！龙凌薇还等着我们去救！聚集地还在！你画的宁静不是逃避，是战斗后的喘息！是留给我们的希望！”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叶墨染混沌的脑海。前世师兄虚伪的脸孔和眼前陈默坚毅的面容交替闪烁。那些嘲讽的声音似乎减弱了一些。
叶墨染空洞的眼眸里，有了一丝微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