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山祖的雾比松源更浓,能把人裹得喘不过气。阿松、阿蒙和阿屏踩着没踝的腐叶往山顶走,每一步都能听见脚下枯枝断裂的脆响,像极了松源石牢里阿百临死前的咳嗽声。阿百的部落住在冷杉附近的岩洞里,洞口挂着用黄腹角雉羽毛编的帘子,那是他们部落的记号——据说黄腹角雉是吴三公派来的信使,能护佑菇民平安,可松源的人从来不信,去年还杀了只角雉,把羽毛插在神像的石斧上,说“镇住不臣的部落”。
刚走到洞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阿松挑开羽毛帘,看见阿百的妹妹阿贤正蹲在火堆旁,手里攥着块苔藓,苔藓上还沾着未干的眼泪。岩洞里摆着七八具裹着兽皮的尸体,都是百山祖部落的人,他们的脖子上都有深可见骨的伤口,是松源守卫的石刀划的。
“你们是来抢冷杉的?”阿贤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苔藓往阿松脸上扔去,“松源的人昨天刚来过,杀了我哥,还说要把冷杉砍了,做成吴三公的新神像——他们说冷杉是‘神木’,能让神像更灵验!”
阿蒙赶紧上前,把自己手腕上还没消的绳子印露出来:“我们不是松源的人,我是蒙洲的,他是松源的阿松,但他和他爹不一样。我们是来躲松源追杀的,也是来告诉你们,松源要去抢举水的廊桥了。”
阿贤的肩膀颤了颤,眼泪又掉了下来:“举水的阿举是我表哥,他们部落的廊桥是用百年松木造的,桥洞里还藏着吴三公传下来的‘惊蕈术’口诀。松源的人早就想抢了,去年就派了人去举水,假装学砍花法,其实是去探路。”
阿屏蹲下来,捡起地上一块带血的兽皮,那是阿百的——兽皮上还留着松源部落特有的石斧划痕:“我们得去举水报信。阿举的部落人少,只有六十一个,松源的人来了,他们根本挡不住。廊桥要是被抢了,松源就会拿着桥洞里的口诀要挟其他部落,到时候所有部落的香菇地,都得归他们管。”
正说着,洞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百的部落里年纪最大的阿官跑了进来,他的腿被树枝刮破了,血顺着裤腿往下流:“不好了!松源的人往举水去了,还带着吴三公的神像——他们把神像绑在木架上,让蒙洲的女人抬着,说‘神要亲自去收廊桥’!”
阿松心里一紧,他知道那些蒙洲的女人是谁——是去年松源从蒙洲抢来的,其中还有阿蒙的姐姐。他想起阿蒙昨天说过,她姐姐为了保护她,被松源的守卫打断了腿,现在还被关在石屋里。
“我们现在就去举水!”阿松抓起地上的石矛,那是阿百生前用的,矛尖磨得发亮,“阿贤,你带着部落里还能走的人,去五大堡找阿五。五大堡是香菇主产区,他们有很多种香菇的工具,能当武器用。阿官,你熟悉百山祖的路,你带我们去举水,走最快的那条溪涧路。”
阿贤抹掉眼泪,把阿百的苔藓揣进怀里:“我哥说过,溪涧路旁边有很多毒藤,松源的人不知道,我们可以用毒藤挡他们。”
几个人顺着溪涧往下走,溪水冰凉,没过了脚踝,冻得人骨头疼。阿官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根长棍,时不时拨开路边的藤蔓:“前面就是举水的廊桥了,你们听,能听见松源人的喊叫声。”
阿松往前凑了凑,果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他爹的声音,正对着廊桥喊:“阿举!把桥洞里的口诀交出来,再送三个女人,我就饶了你们部落!不然,我就把廊桥烧了,让你们举水的人永远种不出香菇!”
廊桥下面,阿举正带着部落的人守着,他们手里拿着锄头和镰刀,可面对松源拿着石斧和石矛的守卫,根本不够看。阿蒙的姐姐被绑在木架上,神像就立在她旁边,她的衣服被撕开了,露出的肩膀上全是淤青,可她还是咬着牙,对着廊桥喊:“阿举!别信他们的话!松源的人就是骗子,他们抢了口诀,还是会杀了你们!”
他爹听见这话,气得一脚踹在阿蒙姐姐的腿上,她疼得叫出声,眼泪却没掉:“你个贱婢!再敢喊,我就把你扔到溪里喂鱼!”
阿松再也忍不住,举起石矛就冲了出去:“爹!你别伤害她!”
他爹回头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就红了:“你个叛徒!居然帮着外人来反我!我今天就杀了你,让吴三公看看,我是怎么清理门户的!”
说着,他爹举着石斧就冲了过来。阿松往旁边一躲,石斧砍在地上,溅起一串泥点。阿屏和阿贤也冲了上来,阿屏手里的燧石扎向松源的守卫,阿贤则把怀里的苔藓往守卫脸上扔——那苔藓里藏着百山祖特有的毒刺,沾到皮肤就会又疼又痒,守卫们顿时乱作一团。
阿举趁机带着部落的人冲了出来,他们手里的锄头砸在松源守卫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阿蒙跑到木架旁,用碎瓷片割开姐姐的绳子,姐妹俩抱在一起,哭得浑身发抖。
可松源的人毕竟人多,很快就稳住了阵脚。他爹一把抓住阿松的衣领,石斧架在他的脖子上:“都不许动!再动,我就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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