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在身后闭合,将所有的喧嚣与杀机隔绝。门内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朦胧空间,脚下是光滑如镜的白玉地面,倒映着上空流动的七彩极光,四周矗立着无数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镜子,构成一座浩瀚迷离的镜之宫殿。
每一面镜子都仿佛一个独立的世界,映照出光怪陆离的景象:有仙魔大战的惨烈,有爱恨情仇的纠葛,有山河变迁的沧桑,更有无数修士在其中挣扎、沉沦、悟道的片段。浓郁到极致的幻之力弥漫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地侵蚀着闯入者的心神。
这便是幻月宫内部?竟似一个庞大的幻境集合体。
崔明月屏息凝神,将《幻月秘典》运转到极致,识海月华如潮,牢牢守护灵台。即便如此,那些镜中景象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试图勾起她内心深处的记忆与情感。
赵铭的背叛,孙婷的嘲讽,蓝星车流的冰冷……家族抛弃的绝望,林昊死前的惊愕……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伴随着强烈的恨意与不甘。
“哼!”她冷哼一声,意志如铁,将这些杂念强行斩灭。她的道心,早已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得坚不可摧,岂是区区幻象所能动摇?
她尝试迈步,却发现脚步沉重,仿佛陷入泥潭。这镜宫之内,空间规则似乎都被扭曲,方向感完全丧失。神识探出,如同石沉大海,被无数镜面反射、吸收、扭曲,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只能凭借直觉和月佩的微弱感应前行。
她选择了一条看起来相对平静的镜廊走去。廊道两侧镜面映照出的,大多是些宁静祥和的画面,如仙境云海、竹林清泉。但崔明月不敢有丝毫大意,越是平静,往往隐藏着越大的危险。
果然,行至廊道中段,两侧镜面景象骤变!左边镜中浮现出她前世父母慈爱的面容,呼唤着她的名字;右边镜中则显现出赵铭跪地忏悔、孙婷痛哭流涕的画面,恳求她的原谅。
温情与悔过的双重诱惑!直指她内心深处或许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软弱!
崔明月脚步一顿,眼神出现瞬间的恍惚。但下一秒,无边的冰冷便淹没了那丝涟漪。原谅?忏悔?可笑!若忏悔有用,何来地狱?若温情真实,她又何至于此!
“碎!”
她心中厉喝,血煞真元轰然爆发,化作两道凌厉剑气,狠狠斩向左右镜面!
“咔嚓!咔嚓!”
两面镜子应声碎裂,其中的幻象也随之湮灭。廊道恢复原状,但前方又出现了新的岔路,每一岔路都通向更深处、更诡异的镜阵。
她继续前行,不断遭遇各种幻象攻击:有心魔诱惑,有恐惧具现,有欲望投影……皆被她以强悍的意志和精纯的月华之力一一破除。在这个过程中,她对幻之道的理解也在飞速提升,《幻月秘典》中许多晦涩之处豁然开朗。
不知走了多久,击碎了多少幻镜,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那是一面巨大的、椭圆形的镜子,孤悬在镜宫中心。镜框由不知名的月白色金属铸成,雕刻着繁复的星辰与新月图案。镜面并非映照外界,而是如同深邃的夜空,内部有点点星辉流转,中央悬浮着一轮皎洁的明月虚影。
一股古老、浩瀚、精纯至极的月华与幻之力从这面主镜中散发出来。月佩在怀中发出灼热的光芒,与之遥相呼应。
“这……就是幻月宫的核心传承?”崔明月心中明悟。这面主镜,恐怕就是整个秘境,乃至上古幻月宗的根基所在。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主镜。越是靠近,感受到的压力越大,那轮明月虚影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无形的威压,考验着靠近者的资格。
当她走到镜前三丈时,主镜光芒大盛,镜中的明月虚影缓缓旋转,一道清冷缥缈的女子声音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
“后世之人,能抵此地,可见汝心志之坚,与幻月有缘。然,欲得吾之传承,需过‘问心’三关。汝,可敢一试?”
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有何不敢。”崔明月抬头,目光平静地与镜中明月对视。她一路行来,历经磨难,道心早已通透,何惧问心?
“善。”镜中声音落下。
第一关,镜面泛起涟漪,映照出的,竟是蓝星现代都市的景象!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赵铭和孙婷手挽手从一家高档餐厅走出,笑容满面,似乎完全忘却了她的存在。画面真实得令人发指,甚至能闻到空气中的尾气味。
“若予你重归此世,忘却前尘,安享平凡,可愿?”镜中声音问道。
崔明月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随即被冰冷覆盖。平凡?安享?那场背叛早已将她的平凡人生击得粉碎!忘却?那无尽的恨意与不甘又如何能忘?
“不愿。”她斩钉截铁,“此身此心,只为复仇而存。尘缘已断,何必回头?”
镜面景象如同水面破碎,消散无踪。
第二关,镜中浮现出青云城崔家的景象。曾经欺辱她的长老、弟子们,此刻竟都跪伏在地,面露恐惧与哀求,愿意奉她为主,乞求她的宽恕。画面中甚至出现了原主那早已模糊的父母影像,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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