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侯府内,沈忠办事极为利落,不过两日功夫,便已按照吩咐,从家生子里仔细挑选出两个年纪相当、模样周正的丫鬟,又通过旧日关系,以安嘉郡主的名义,礼聘了一位曾在内廷教习过新晋宫妃礼仪的曲嬷嬷。
安嘉郡主与沈澄葭在花厅亲自见了人。曲嬷嬷约莫四十上下年纪,穿着深褐色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眼神沉静,行礼问安间规矩一丝不错,自带一股宫中浸淫已久的严谨气度。沈澄葭暗暗点头,此人确实合适。
那两个丫鬟,一个名唤春碧,是春桃的表妹,约莫十六七岁,眉眼清秀,神色沉静,回话时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另一个叫春杏,与春碧年岁相仿,生得更为灵秀些,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透着股机灵劲儿,但那份机灵底下,似乎藏了些不安分的心思。
看着她们,沈澄葭不由想起了前几日哥哥沈静松提及的一个人,北疆老军医穆老先生的女儿,穆青。当初北戎战事突起,穆青毅然留在伤兵营中帮忙,医术仁心,颇受赞誉。前几日来信说,北疆局势稍定,她不日即将启程来京。
穆青出身医家,心性坚韧,又与沈家军有旧谊,若能仔细教导规矩,考验过忠心,或许是比春碧更合适的人选,可以作为孙雨薇的贴身丫鬟送入宫中。她初到京城,背景相对干净,只要运作得当,完全可以作为孙家远亲或收养的孤女身份入宫,不易引人怀疑。
她也曾考虑过林芷,林芷医术精湛,心性也好。但立刻便否定了。林芷在幽州疫情期间于京城亮过相,不少官员家眷都认得她,若贸然送入宫中,目标太大,只怕甫一入宫就会被有心人盯上,寻个由头除掉。
一切,还是要等穆青到了京城,问过她本人的意愿再行定夺。
不过,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沈澄葭思忖着,还需再暗中物色合适的医女人选。安阳侯留下的那支商队人脉颇广,三教九流皆有接触,或许其中也有合适的人。她低声吩咐秋菱:“稍后你去一趟汇通商号,见吴掌柜,让他和秦先生也帮着留意一下,有没有身家清白、懂些医术、年纪又合适的女子,性子要稳重的。”
吩咐完毕,沈澄葭的目光重新落回垂手恭立的春碧和春杏身上。光凭初步印象和沈忠的推荐还不够,她需要亲自试一试这两个丫头的成色。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身旁的春桃温声道:“前日母亲送来的那匹胭脂雪的软烟罗,我瞧着给孙家表妹做件夏裳正合适。你去库房取来,再配些相称的丝线。”这话语,正是事先与春桃约定好的暗号。
“是,小姐。”春桃会意,躬身退下。
花厅内一时静了下来。沈澄葭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仿佛在专心品茶。
不多时,春桃匆匆返回,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不安。她快步走到沈澄葭身边,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小姐,不好了!那匹软烟罗……不知被谁刮花了好大一道口子!”
沈澄葭眉头微蹙,放下茶盏:“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管事刘嬷嬷便带着两个婆子和一个面容惶恐的中年嬷嬷走了进来。刘嬷嬷行礼后,指着那中年嬷嬷道:“小姐,负责看守库房的王嬷嬷说,今日除了春桃姑娘,就只有春碧和春杏两位姑娘进过库房附近。老奴不敢隐瞒,特带她们来请小姐示下。”
压力瞬间给到了春碧和春杏。
春杏闻言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小姐明鉴!奴婢与春碧姐姐今日确实路过库房外廊,但绝未进入内间,更不曾碰过任何料子!”她快速地说着,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带着明显的焦虑,“当时还有负责洒扫东厢的两个小丫鬟也在附近,她们可以作证我们只是路过!刘嬷嬷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唤她们来对质!”
她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虽然提供了人证线索,但那份急于证明清白、生怕被牵连的迫切感表露无遗。
春碧的反应则显得沉稳许多。她先向沈澄葭行了一礼,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小姐,春杏所言属实。奴婢补充一点,当时我们路过时,正瞧见王嬷嬷在整理货架,手中拿着一匹软烟罗反复查看。”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王嬷嬷下意识摩挲衣角的右手,在那旧顶针的接口处微微一顿。
“刘嬷嬷,”她转向管事嬷嬷,“可否查阅今日库房出入记录?若记录显示我们未曾入内,便可印证我们方才所言。”接着,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对王嬷嬷说:“王嬷嬷,既然料子是在您看守期间受损,可否请您仔细回想今日整理料子时的细节?比如,是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勾到了料子?”
在春碧循循善诱的追问下,王嬷嬷神色越发慌乱,不自觉地用右手摩挲着顶针。春碧适时提醒:“嬷嬷,您这顶针接口处似乎有些毛刺,若是整理料子时不慎勾到……”
王嬷嬷闻言脸色惨白,颤抖着取下顶针,果然接口处有一处尖锐的毛刺。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恕罪!是老奴糊涂!老奴今早检查料子时,确实感觉勾到了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