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耳鸣声仍在颅内回荡,喉咙里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傅斯砚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隧道壁,看着几名“清道夫”呈战术队形,如同狩猎的狼群般缓缓逼近。他们脚步无声,枪口稳定,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冰冷压迫感。活捉。对方想要活的他这个“载体”。
傅斯砚的大脑在极度危险下反而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冷静状态。他迅速评估着形势:脉冲手枪能量见底,近身格斗 against 数名装备精良、可能经过强化的敌人,胜算为零。陈锋生死未卜,其他护卫均已倒下。唯一的生机,或许在于对方想要活口所带来的那一丝迟疑,以及……他口袋里的那样东西。
他的手指无声地探入口袋,握住了那个冰冷的金属盒。黑色芯片,蓝色冰晶。芯片能与“源码”共振,冰晶能微弱影响苏晚的状态。如果……如果他主动激发它们呢?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会对这些显然与“源码”和“深蓝之门”有关的“清道夫”产生什么效果?这是一个比神经桥接更疯狂的赌博。后果未知,可能是同归于尽。
就在为首的“清道夫”伸手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傅斯砚猛地将金属盒掏出,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狠狠砸向地面!同时,他集中起所有的意念,不是去思考,而是去感受——感受体内那可能存在的“源码”残留,感受与苏晚之间那无形的“情感纽带”,将这强烈的意念如同引信般投向那即将破碎的盒子!“嗡——”一种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低沉嗡鸣,以盒子落点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但逼近的“清道夫”们动作齐齐一僵,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们覆盖着面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精准如机器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顿挫和混乱,甚至有人发出了压抑的、仿佛信号干扰般的嘶嘶声。
有效!傅斯砚心中一震,来不及细想,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如同猎豹般向侧面扑出,目标是隧道壁上一处不起眼的、用于维护的狭窄检修通道口!“砰!砰!”反应过来的“清道夫”开枪射击,能量光束擦着他的后背掠过,灼热感刺痛皮肤。
傅斯砚不顾一切地钻进了仅容一人通过的检修通道,里面一片漆黑,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尘埃味。他拼命向前爬行,身后传来敌人试图追入却被狭窄入口卡住的呵斥声和金属刮擦声。
他不敢停歇,在黑暗中凭着感觉摸索前行。不知爬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他才力竭地瘫倒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作战服。
暂时安全了。但他与载着苏晚的ICU车失散了。陈锋和护卫们凶多吉少。而他自己,也身受内伤,被困在这迷宫般的地下维护通道里。
黑暗和寂静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吞没。孤独和沉重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苏晚怎么样了?她能否安全到达天文台?没有他在身边,那微弱的生命之火能持续多久?
他摸索着从腰间取出一个微型应急灯,幽白的光线照亮了狭窄的管道空间。他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尝试用加密通讯器联系ICU车的司机,但只有一片沙沙的忙音。信号被屏蔽了,或者……更糟。他现在真正成了孤身一人。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孤立无援中,之前强行进行神经桥接、以及刚才冒险激发金属盒的后遗症,开始以另一种形式显现。不是因为芯片能量冲击导致的混乱,而是……一些被深深埋藏的画面,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不再是苏晚记忆中的第三人称视角,而是……属于他傅斯砚自己的、第一人称的记忆碎片!
【记忆碎片一:冰冷的金属椅,四肢被束缚。眼前是晃眼的无影灯,一个模糊的身影拿着注射器靠近。恐惧,无助,还有一个名字在心底疯狂呼喊……晚晚……】
【记忆碎片二:剧烈的头痛,仿佛大脑要被撕裂。很多面孔和名字变得模糊,像是被橡皮擦擦去。唯独一张带泪的、充满担忧的少女的脸庞(苏晚),异常清晰,如同烙铁刻印在灵魂深处。】
【记忆碎片三: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宣读:“……傅斯砚,因实验事故导致部分记忆缺失,现安排你进入‘深蓝’研究所基础部门进行康复性工作……”】
原来如此……傅斯砚靠在管壁上,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所谓的“记忆选择性屏蔽处理”,根本就是粗暴的洗脑和记忆覆盖!他被从“载体C-07”改造成了“傅斯砚教授”,成了一个被蒙在鼓里、替曾经伤害过自己的势力工作的工具人!
而苏晚,她记得一切。她看着被篡改记忆的他,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她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接近这个已经“不认识”她的他,又是怎样的煎熬和决绝?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愤怒,混合着记忆复苏带来的混乱,在他胸中翻腾。他不再是那个冷静、疏离、只相信数据和逻辑的傅斯砚教授了。过去的碎片与现在的情感正在他体内激烈碰撞、融合。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不能倒下。苏晚还在等他。真相需要他去揭开。“归一”的威胁需要他去阻止。他必须活下去,必须走出这片地下迷宫,必须找到她。
傅斯砚挣扎着站起身,忍着浑身的疼痛,借助微光,辨认着管道壁上模糊的标识,开始寻找通往地面的出路。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锐利和冷静,更多了一种被苦难淬炼过的、破釜沉舟的坚定。
他的意识,这座曾经被精心修饰过的孤岛,正在风暴中,与过往的大陆重新连接。而这场连接,将释放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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