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的阴影如同脆弱的甲壳,在远方海面上那超越认知的巨构体以及天空中盘旋的钢铁飞虫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咸腥的海风此刻裹挟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的是冰冷的金属碎屑和未知的能量余波。傅斯砚紧紧将苏晚护在身后,背部紧贴着粗糙潮湿的石壁,仿佛这样才能从这亘古存在的物质中汲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无法从那片海域移开。
星舟的上升过程缓慢而坚定,带着一种无视地球重力与海洋阻力的、近乎神迹般的威严。越来越多的结构暴露在空气与月光之下,那并非光滑流畅的舰体,而是充满了尖锐棱角、复杂几何叠加以及无数深邃孔洞的、如同某种活体晶体与机械造物融合的怪异形态。厚重的深海沉积物如同疮痍,覆盖着它的大部分表面,但在那些幽蓝色能量光路流淌的区域,沉积物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剥落,露出下面闪烁着暗哑金属光泽的、非金非石的本体。它太大了,仅仅是浮出水面的部分,就已经形成了一片漂浮的、散发着不祥光芒的黑色山脉,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小半个海湾。
之前那道瞬间击落直升机的透明能量脉冲,像一道冰冷的警告,刻在每一个目睹者的意识深处。天空中的剩余直升机惊惶地拉高到极限高度,如同受惊的蚊蚋,只敢用远程设备进行扫描探测,探照灯的光柱也变得畏缩,不敢再轻易触碰星舟表面的光路。海面上的舰船更是彻底停下了前进的势头,如同面对史前巨兽的原始木筏,只能在外围无助地徘徊,所有的武器系统都保持着沉默,那并非克制,而是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绝对力量差距的认知。
绝对的寂静再次降临,只剩下星舟内部那低沉、规律的嗡鸣,以及海浪拍打岸边的、永恒的背景音。这种寂静比之前的喧嚣更让人心悸。这艘星舟,它在“看”吗?它在评估这个陌生的世界,以及环绕在它周围的这些“渺小”的存在吗?
就在这时,傅斯砚感到口袋里的金属盒再次发生了变化。它不再震动,也不再发热,反而传来一种……冰凉的、如同玉石般的触感。与此同时,他左肋下方的旧伤处,那共鸣般的刺痛感并未消失,而是转化为一种奇异的、微弱的“牵引感”,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从伤处延伸出去,遥遥指向那艘沉默的星舟。
更令他心神剧震的是,一段极其模糊、破碎、仿佛信号不良的古老广播般的“信息流”,开始断断续续地、直接在他的意识层面响起,并非通过听觉:
【……系……统……在线率……低于……阈值……】
【……环境扫描……行星……代号……未记录……碳基生命形式……主导……】
【……检测到……微弱的……‘播种者’信标信号……及……‘守护者’印记……载体状态……不稳定……】
【……能量储备……严重不足……维生系统……多处离线……外部威胁评估……低……但……存在未知变量……】
这信息流杂乱无章,夹杂着大量无法理解的术语和代码碎片,但其核心内容却让傅斯砚浑身冰冷!“播种者”?是指“星陨”源码,还是指带来它的存在?“守护者”印记?是指苏晚曾经拥有的“深蓝之钥”吗?“载体”……毫无疑问,指的是他自己!这星舟……它拥有意识?或者说,它搭载的AI系统正在启动,并且识别出了他们的存在!
它提到了能量不足,系统多处离线……这是否意味着它并非处于完全状态?那它苏醒的目的是什么?补充能量?修复自身?还是……执行某个未完成的、跨越了星际时空的指令?
傅斯砚猛地看向苏晚,发现她也正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砚……我……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很模糊……像是在很远的地方说话……”她的感知虽然远不如傅斯砚清晰,但显然也接收到了这星骸无意识散发出的信息涟漪!
不能待在这里了!他们就像站在一个刚刚启动的、状态不明的超级武器旁边,随时可能被其无意识的动作或是针对“未知变量”的清理程序碾碎!必须趁它还没有完全“清醒”,趁外部势力还被震慑住,立刻离开!
“走!”傅斯砚当机立断,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形。他不再顾忌是否暴露,拉起苏晚,弯着腰,沿着礁石嶙峋的海岸线,朝着与星舟位置相反的方向,也是远离码头、通往更偏僻山林的方向狂奔。
他们的动作立刻引起了反应!并非来自星舟,而是来自天空!一架在高空盘旋的直升机显然装备了高性能的红外或运动探测器,立刻捕捉到了这两个在海岸边移动的热源信号。一道强烈的探照灯光柱瞬间撕裂夜空,如同上帝的手指,精准地笼罩住了正在礁石间踉跄奔跑的傅斯砚和苏晚!
刺目的白光让两人瞬间致盲,脚步一乱,险些摔倒。紧接着,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开始降低高度,带着明显的压迫意图靠近!扩音器里传来经过翻译的、冰冷而强硬的警告声,用的是几种国际通用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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