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内的寂静持续了足有五分钟,那仿佛源自亘古的静谧几乎要将人的呼吸和心跳都一同冻结。中央星图恢复了缓慢而规律的旋转,蓝色轴线依旧冰冷地指向深空,仿佛刚才那瞬间的信息爆发和强光只是两人精神高度紧张下产生的集体幻觉。但傅斯砚左肋下方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如同余烬般的麻痒感,以及苏晚胸口那一闪而逝、却真实存在的微弱暖意,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刚才那一刻的真实性。
智库那毫无感情的声音没有再响起,没有对那意外获取的信息碎片做出任何评价或解释。这种沉默,比任何追问或警告都更让人感到不安。它像是一个精密的系统遭遇了计划外的数据溢出,正在后台疯狂进行错误检测、逻辑重估和风险评估。
终于,回廊入口处的光线微微一动,向导7号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凝重,眼神在傅斯砚和苏晚身上快速扫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
“测试结束。”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似乎快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请二位随我来,理事会需要立即进行紧急听证。”
紧急听证!果然,那意外泄露的信息碎片,触动了研究会最敏感的神经。
傅斯砚和苏晚沉默地站起身,跟着向导7号离开了这座充满神秘气息的“沉思者回廊”。再次行走在冰冷坚硬的合金通道中,那短暂的、仿佛触及宇宙奥秘的感觉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面对审判般的沉重压力。
他们没有再被带回医疗套间,而是被引领至一个之前从未涉足的区域。通道的安保等级明显提升,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身着轻型动力外骨骼、面无表情的守卫持械而立,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掠过他们。最终,他们在一扇巨大的、雕刻着复杂星云图案的暗银色金属大门前停下。
向导7号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生物识别和权限验证,厚重的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宏伟而压抑的环形大厅。
这里便是“智库核心”的所在地?与其说是会议室,不如说更像一个星际时代的指挥中心或是神圣的祭坛。大厅呈穹顶结构,穹顶本身是一整块无缝的巨型曲面屏幕,此刻正显示着深邃的宇宙星图,繁星如恒河沙数,缓缓流转。大厅中央是一个下沉式的圆形区域,环绕着中央平台,呈阶梯状分布着数十个悬浮的、被柔和个体光晕笼罩的座位,大部分座位上都已有人影浮现——并非实体,而是高精度的全息投影。这些投影形象各异,有穿着研究会标准灰色制服、神情严肃的学者,也有身着不同文明风格服饰、气质迥异的身影,甚至有几个投影明显非人,呈现出某种能量体或硅基生命的特征。
这就是“深空遗产研究会”的真正决策层?一个由多方势力、甚至可能非人智慧构成的“理事会”?
傅斯砚和苏晚被引导至中央平台旁两个相对孤立、没有任何遮挡的座位上,瞬间成为了所有目光(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的焦点。那些目光中,有纯粹的研究者好奇,有冰冷的审视,有隐晦的担忧,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一个苍老、但异常沉稳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来源是正对面一个全息投影,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穿着古朴东方长袍的老者,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包含了整个宇宙。
“傅斯砚先生,苏晚小姐。”老者的声音直接回荡在脑海中,无需空气传导,“我是理事会轮值主席,你们可以称呼我‘守墨’。”他的中文带着一种古老的口音,“刚才在‘沉思者回廊’发生的数据交互异常,以及你们无意中捕获的信息碎片,理事会已知悉。这超出了我们之前所有的推演模型和安全边界。”
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们需要知道,”守墨老人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傅斯砚身上,“在共鸣达到峰值,信息流溢出的瞬间,你们除了感知到那些词语,是否还接收到任何图像、情感色彩,或者……指向性的意图?”
问题极其关键。那些词语——“协议中断”、“错误”、“守望者缺失”、“摇篮受污染”、“评估转向”——本身是模糊的,但其背后蕴含的“情绪”或“意图”,才能真正揭示星舟(或者说其控制者)的真实状态。
傅斯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接着那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目光。他知道,此刻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理事会对他们的态度,甚至可能决定人类文明的未来走向。
“只有词语,非常破碎。”傅斯砚的声音在宏伟的大厅中显得有些微弱,但却清晰而坚定,“没有图像,也没有明确的情感指向。但是……”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那种感觉……不像是一种冷静的陈述,更像是一种……系统性的报错警告,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下的‘紧迫’和‘混乱’。”
他尽可能客观地描述自己的主观感受。苏晚也在一旁补充道:“我……我好像感觉到一点点……‘悲伤’?很淡,但……好像有。”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但这源于“守护者”残留的直觉,或许同样重要。理事会成员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全息投影之间似乎在进行着无声的、高速的信息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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