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或者说在陈姗姗生活的这片地方,宗族观念确实不像两广地区那样根深蒂固、团结紧密。
但陈王庙村的情况又有些特殊:村里有一大半人家都姓陈。
要想在村里安稳生活,或是遇到婚丧嫁娶这类大事,对村里几位年高德劭的族老,该有的尊敬是绝不能少的。
爷奶的丧事上,这三位族老也来露过面,此刻请他们过来主持公道,倒也不太怕什么忌讳。
大族老今年已经八十八岁高龄,最小的那位也有八十一了。
虽说他们只比刚去世的陈姗姗爷奶大了十几岁,但辈分却高出一大截。
连陈真海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太老爷”。
陈真洋一家看到堂屋正位上端坐着的三位族老和村长,脸上倒也没有太大的惧色。
都什么年代了,这些人还能把自家赶出村子不成?
新时代了,谁也没这个权力。
再说了,自古以来,长子长孙继承大半家业,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村长为了表示对族老的尊敬,坐的椅子位置比三位族老稍稍靠下半步。
出乎意料的是,陈真洋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模样。
鸵鸟半辈子的人,今天像是突然挺直了腰杆。
当着族老们和村长的面,他那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唾沫横飞,一点不带磕绊的,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得意。
陈姗姗看着大爷这副模样,脑海里突然闪过电视剧里“苏大强”那个角色。
一时之间明白了,为何他会突然“性情大变”,或者说,他可能从来就没真正窝囊过。
以前那副窝囊相,或许只是装出来给村里人、特别是给她爹娘和去世的爷奶看的,博取同情和怜悯。
当两个老的渐渐失去利用价值后,他才慢慢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开始虐待老人;
直到老人去世,他连装都懒得装了,彻底撕下了伪装。
三姑陈芳的孩子年纪小,在她怀里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堂屋里吵吵嚷嚷闹得这么凶,孩子却已经睡着了,显然是困极了。
何志国见状,连忙起身搬了两个结实的大椅子进里屋,并排拼在一起。
里屋是有床的,但都是两位老人生前睡过的地方,小孩子“根骨”不稳,还是别上去躺比较好。
他脱下自己的厚外套,仔细铺在椅子面上当垫子。
随后走出来,小心翼翼地从陈芳怀里接过熟睡的孩子,轻轻放在铺好的“小床”上。
接着,他又拿起陈芳脱下的棉袄,盖在孩子身上。
没过多久,陈芳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也熬不住了,眼皮直打架,小脑袋开始东倒西歪。
何志国看着心疼,只好又搬来一个椅子,放在拼好的两个椅子中间。
他坐上去,张开手臂,让两个女儿一左一右靠进自己怀里。
孩子们找到了依靠,很快也沉沉睡去。
陈芳看着三个在混乱中疲惫睡去的孩子,心疼得不行。
再看看堂屋里还在争执不休的大哥大嫂一家,心里的厌恶又添了几分。
因此,还没等族老们发话,陈芳已经按捺不住,毫不客气的质问,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咱先不说以前我们姐妹几个孝敬爹娘的钱和东西,最后都进了谁的腰包;
就说这几个月,连二哥二姐请了护工,也照样每月给爹娘养老钱的!
而且,每次我们四兄妹轮换照顾爹娘的时候,交接时家里厨房和屋里,牛奶、八宝粥、各种水果、钙奶粉,哪样不是堆得满满的?
可为啥每次轮到护工从大哥大嫂手里接手时,家里就啥都没了,跟被扫荡过似的?”
“那……那是护工手脚不干净,给贪了!”
周翠芬眼珠滴溜溜一转,张口就来。
“嘁!!”
不知是谁,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
陈芳被这拙劣的借口气笑了,嗓子因为哭喊本就干疼得厉害,此刻更是火辣辣的。
但她强忍着,声音嘶哑地继续追问:
“那这次呢?爹娘在你们那儿,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过!
这才几天?我走之前特意给爹娘小冰箱里塞满了东西,够他们吃一周的。
怎么才两天功夫,那些东西就全没了?
是被狗吃了不成?!”
她这番话,可以说是半点脸面都没给大哥陈真洋留。
看着孩子们在里屋疲惫熟睡的模样,陈芳心里又疼又怒。
孩子们是今天上午才接过来的,原想着晚上就能带他们回家休息,结果因为大哥一家闹事,害得孩子们也跟着受罪挨冻。
三个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谁也不能欺负了去。
就算今天彻底跟大哥家撕破脸,她也豁出去了!
而被陈芳骂成“狗”的陈真洋和周翠芬,老脸涨得通红。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
他们的女儿陈君君一直微微垂着头,只顾抱着自己的孩子,一声不吭。
周翠芬用脚尖悄悄踢了女儿一下,
心里着急:平时这丫头心眼子最多,嘴皮子也利索,怎么嫁人结婚后,反倒越来越像个闷葫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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