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口子?”
王云突然拔高嗓门,“这地方蚊子比黄豆大,湿气能渗到骨头缝里!
这都十一月了,要搁咱老家,早晚都穿棉服了,而且那么深的口子,万一感染了,不仅给人家部队添麻烦,那手肯定要留疤了...”
王云那句“会留疤”,成功让陈姗姗住了手。
她手指下意识蜷了蜷,终于老老实实缩回手。
她即便是不怎么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但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能不留疤还是不留比较好。
左右有父亲在,也用不着她。
上午时,紧张地出了一身臭汗,虽然没有淋浴,但陈军中午时从服务社买了烧水壶和大盆过来。
这样就不用去营区一趟趟地来回接热水。
陈真海已经在灶上烧着热水了。
为了防止不够用,还拿刷的干净的汤锅灌满水,也在灶上烧着。
水开后,陈真海提着热水壶,朝洗手间走去,“姗姗先洗,爸给你兑温水。”
“谢谢爸。”陈姗姗眯着眼睛笑。
“你爸这不是应该的吗?谢啥谢?!一会洗澡还要我帮忙吗?”
王云跟着出来,不放心地问了句。
“不用了妈,我冲一下就好,”陈姗姗摇头。
虽说是自己的母亲,可这么大人,还让妈洗澡,她抹不开面。
再说,她只是手背、手腕,左手指有口子,一会只要避开伤口,身上左右也不脏,只是有些汗罢了,冲掉黏腻的汗渍就好。
逼仄的洗手间里,陈姗姗把塑料盆举到下巴下,温热的水流顺着脖颈冲刷而下。
右手腕的创可贴被蒸汽熏得翘边,她赶紧甩了甩手腕,水珠溅到门帘上。
门帘外传来王云的唠叨:“胳膊抬高点,别蹭着伤口!”
“知道啦~”陈姗姗拉长声音应着。
洗好后,穿上浴袍,王云进来帮着她洗了头...
一家三口,就这么轮流到洗手间,擦洗。
来家属院的第二天,就这么“愉快”的过去了。
***
张易安结束了晚上的查铺查哨,回到连部自己的单人宿舍。
他把自己重重地摔在硬板床上,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平时训练累得狠了,他几乎是沾枕头就能睡着,可今晚,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四年前那次演习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转......
那时候,他作为第一批接受单兵作战训练的空降兵尖子,被抽调去参加一场重要的演习。
那次任务,和他一起跳伞的空降兵,总共就六个人。
他们各自都有秘密任务,需要在黑夜中从高空跳下。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可就在降落过程中,不知道是哪个战友,出了状况。
他的主伞包没能及时打开,更糟糕的是,备用伞(副伞)的卡扣也出了故障!
那天晚上,真是夜黑风高,能见度极低。
那个失控的战友,在空中挣扎着,竟然一脚踩到了张易安正在打开的降落伞上。
这一下可不得了,直接导致张易安的降落路线严重偏离了原定计划。
那个战友在踩踏的过程中,顺着伞绳滑到了离张易安不远的上方。
情况危急!
张易安当时根本顾不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冒着巨大的风险,帮那个战友拉开了副伞的拉环...
可就是因为这个救人的动作,他自己的主伞绳绞缠在了一起,在空中乱成了一团麻。
最后关头,张易安只能当机立断,舍弃已经无法控制的主伞,拉开副伞。
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没有摔个“粉身碎骨”。
但那股突如其来的邪风,却把他彻底吹离了演习区域,吹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更倒霉的是,他随身携带的、用来紧急联络的呼叫包,也在混乱中丢失了。
当时他身上多处被树枝、岩石刮擦,伤口火辣辣地疼。
最后,他挂在了一个王老汉家的西瓜窝棚顶上,左手臂因为长时间悬挂拉扯,硬生生地脱臼了。
张易安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但脑子里却异常清醒。
当时他身上被刮擦出不少伤口,虽然都不致命,但到处都在流血,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要不是他意志力够强,咬牙硬撑着,人早就昏死过去了。
在那种荒郊野外,又是深更半夜,人要是彻底失去意识,后果简直不敢想...
他强撑着,一分一秒地熬着。
但连着硬扛了几个小时后,失血加上剧痛,他的意识还是开始模糊了,眼前的东西开始发花、发虚。
所以,当陈姗姗一家人,出现在窝棚附近时,张易安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
直到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呼救,被陈姗姗发现并救下来。
混乱中,他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还不小心重重地压到了她身上...
“咳咳~”
想到这儿,张易安感觉耳根子一阵发烫。
他当时是真的浑身无力,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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