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刘翠娥的声音发了颤,她伸出手,指尖在离那卷布一寸远的地方停住,又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她猛地扭过头,死死盯住女儿,哪还有什么喜悦,全是山崩地裂般的惊恐,“晴晴!你跟娘说实话!这布是哪来的?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傻事?!”
苏大海高大的身影也瞬间紧绷,像一头随时准备扑上去保护幼崽的熊,锐利的视线扫过那卷布,最后狠狠地钉在女儿脸上,充满了审问和深切的恐慌。
在这个年代,这么一大卷簇新的好布,来路不明,几乎就等同于“祸事”两个字。
“爹,娘,你们别急,听我慢慢说。”苏晴晴没有被父母的反应吓到,这一切,她早就预料到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坦然迎上他们焦灼到极点的视线。
“这布,是我用自己的法子换来的。”
“换来的?”刘翠娥的声音没有拔高,反而压得极低,像风暴来临前的死寂,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气,“晴晴,你看着娘的眼睛。你爹给你的金溜子,你动了?”
她的话问得又慢又重,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马上要掉下悬崖的孩子。
“没有。”苏晴晴迎上母亲的目光,没有半分躲闪。她反手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声音沉静而有力,“娘,你信我。这东西来路正,绝对干净,不会给家里惹祸。”
她上前一步,扶住情绪激动的母亲,“爹给我的东西,我贴身放着呢,一分一毫都没动。”
她看着父亲,郑重承诺:“爹,那是您和娘的养老本,是哥哥们娶媳妇的钱,是咱们家的根。不到万不得已,天塌下来,我都不会动的。”
听到这话,苏大海紧锁的眉头才略微松动,但眼中的疑虑未减分毫。
“那这些东西……”刘翠娥还是不信,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晴晴索性不再一点点往外拿,她深吸一口气,将竹筐整个倒过来,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全滚了出来,堆在了石凳上和地上。
一块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还隐隐透着臭味的五花肉,少说也有四五斤重。
一个装满了金黄色花生油的玻璃瓶,在夕阳下亮得晃眼。
一大包沉甸甸的、雪白的精盐。
还有一包用牛皮纸包着,散发出甜腻奶香的大白兔奶糖。
如果说刚才那卷布是一道惊雷,那眼前这一堆东西,简直就是天塌了。
刘翠娥腿一软,这次是真没站稳,身体晃了晃,幸好被女儿扶住了。
她这辈子,除了过年供销社凭票供应那点可怜的份额外,就没见过家里同时出现这么多金贵的好东西。
“老天爷啊……”她喃喃自语,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晴晴,你快告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可别吓娘!娘的胆子小啊!”
苏大海向前跨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女儿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他的声音比乱石滩的风还要冷硬,带着最后的威严:“晴晴,你跟爹说实话。”
苏晴晴迎着父亲锐利如鹰的视线,没有半分躲闪。
她平静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爹,娘,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些东西,是我用正当法子得来的。”
“什么正当法子能换来这些?”刘翠娥的声音尖利,满是无法相信,“你当娘是傻子吗?这一卷布,这块肉,还有这油,“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是过年把所有东西摆出来,也没见过这么金贵的阵仗!这……这可怎么敢往家里放啊!你是不是……是不是拿爹给你的金镏子去黑市换了?”
一提到“黑市”,苏大海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刚刚松动一点的拳头再次捏紧。
“没有。”苏晴晴斩钉截铁地摇头。
她伸手,隔着衣服拍了拍自己缝着金镏子的内兜,“爹给的东西,还在这里,好好的。我跟你们保证,我绝对没去黑市,更没有做任何偷鸡摸狗丢人现眼的事。”
她的眼神太坦然,太清澈,像山里最干净的泉水,让刘翠娥一肚子的质问都堵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
苏晴晴看着父母紧绷到极点的神情,明白必须给他们一个天衣无缝的、合情合理的解释。
她稳住心神,将早就编好的说辞,用最镇定、最无辜的语气说了出来。
“爹,娘,我昨天早上出门,不是走得早嘛。在海边那片礁石那块儿,天刚亮,退潮了,我就想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海货,结果就捡到一条大鱼。”
苏晴晴看着父母紧绷到极点的神情,放缓了语速,声音清晰而镇定,“那鱼长得可怪了,浑身滑溜溜的没几片鳞,皮是青黑色的,上面有好多银白色的斑点,跟撒了碎银子似的。最怪的是它肚子特别鼓,背上还有一道硬邦邦的红线,摸着跟石头一样。我看着都瘆得慌,觉得这玩意儿肯定有毒不能吃,才想着拿去县里碰碰运气。”
刘翠娥死死盯着她,眼神里的惊恐没有丝毫减少,显然不相信一条鱼能换来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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