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部大院的灯火亮了一夜,猪肉的香气和血腥味混合着,飘出去老远。十几号后勤和食堂的职工连夜奋战,分解、清洗、腌制、入库,忙得脚不沾地。麻松山几人作为功臣,本可以被优待休息,但麻乐军和董国文这两个老派人闲不住,觉得这是自己打回来的猎物,得盯着点,也在一旁搭手帮忙,顺带指挥,俨然成了现场的技术顾问。麻松山胳膊有伤,被牛晓云强行按着坐在一旁休息,牛飞扬和于振军则兴奋地跑来跑去,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战利品被单独归置出来,眼睛都在放光。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大部分的猪肉才处理妥当,该入库的入库,该分给职工食堂的过秤拉走。麻松山团队分到的那一大份——包括最好的几条猪后腿、大量的五花肉、排骨、下水以及那些一时处理不及的猪皮,也被牛晓云指挥着,用麻袋和筐装好,暂时存放在场部一个空闲的小仓库里,等着后续再细分和销售。
王副场长拖着疲惫的身躯,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再次紧紧握住麻松山和麻乐军的手:“老麻,松山,啥也不说了!场里忘不了你们的功劳!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咱们再论功行赏!”
一家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回到家的。李秋兰和麻小燕一夜没睡踏实,早就烧好了热水,锅里还咕嘟着小米粥。看到四个男人(包括董国文,被麻乐军硬拉回来喝酒)浑身血污、疲惫不堪地进门,又是心疼又是激动。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这真是从血窝里爬出来的啊!快!快脱了衣裳擦擦!热水都备好了!”李秋兰连忙张罗。
麻小燕则看着父兄和董叔这般模样,眼圈都红了,赶紧去拿干净衣服。
麻乐军虽然累得眼皮打架,但腰杆却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一种久违的光彩,对李秋兰一摆手:“嚷嚷啥?没事!一点猪血罢了!老董,屋里坐,咱哥俩必须得整两盅,压压惊,也庆贺庆贺!”
董国文也是哈哈大笑:“必须的!老麻,今天这酒喝得痛快!看着那帮小年轻的眼神没?哈哈,咱老哥们还能饭否!”
两人脱了脏污的外衣,简单用热水擦了把脸,就迫不及待地坐到了炕桌边。李秋兰赶紧端上早就温着的酒菜。麻乐军破例地给麻松山也倒了一小盅:“小子,今天你也辛苦了,陪爹和你董叔喝点!”
这是麻松山重生以来,第一次被父亲如此正式地邀请上桌喝酒,意义非凡。他笑着接过酒盅。
几盅地瓜烧下肚,身上的疲惫和寒气被驱散,话匣子也打开了。麻乐军和董国文兴奋地回忆着白天的惊险场面,尤其是麻松山那劈死公猪的一斧头,被两人添油加醋,说得如同关公斩颜良一般精彩。李秋兰和麻小燕在一旁听得惊呼连连,后怕不已。
正喝着,院门被敲响了。麻小燕跑去开门,只见邻居孙大娘探进头来,脸上堆着笑:“哎呦,都在家呢?听说老麻和松山立了大功了?打了老多野猪?可真能耐啊!”
李秋兰连忙招呼:“孙大姐来了?快进屋坐!可不是嘛,差点没吓死我……”
孙大娘进屋,眼神却不住地往麻松山身上瞟,嘴里夸着:“松山现在可是出息了!成了咱林场的大英雄了!模样也周正,身板也壮实……对了,秋兰啊,松山有对象没呢?”
这话问得突兀,桌上喝酒的几人都愣了一下。李秋兰下意识答道:“有了有了,跟老董家良红处着呢。”
孙大娘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马上又笑道:“哦哦,良红那丫头也不错,不错……”又闲扯了几句,这才告辞。
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半天,麻家就像开了门的集市,前来串门“道贺”的邻居、工友络绎不绝。几乎每个人都要夸一遍麻家父子,然后话题总会若有若无地引到麻松山的婚事上。
“松山这么能干,将来谁家姑娘嫁过来可是享福了!”
“良红是好,就是年纪还小了点吧?要不看看我家外甥女?在县里纺织厂上班呢,正式工!”
“老麻啊,我有个远房侄女,高中毕业,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要不要让松山见见?”
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大姑娘,借口来看热闹或者送点自家腌的酸菜,实际上眼睛却黏在麻松山身上,看得麻松山浑身不自在,只能借口伤口疼躲回屋里。
李秋兰一开始还笑着应付,后来也觉出味来了,哭笑不得地对麻乐军说:“他爹,你发现没?这帮人哪是来道贺的,分明是来挖墙脚的!都盯着咱家松山呢!”
麻乐军哼了一声,滋溜一口酒,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微微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心情:“哼,现在知道俺老麻家的儿子是香饽饽了?早干啥去了?”
最离谱的是下午,一个穿着崭新棉袄、头上抹着发蜡、脸上扑着粉的媒婆,直接扭着腰上了门,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
“哎呦喂!这就是麻松山同志吧?果然是一表人才,英雄出少年啊!瞧瞧这身板,这气势!了不得!了不得!”媒婆围着刚从屋里出来的麻松山转了一圈,啧啧称赞,然后拉着李秋兰的手就开始推销,“大妹子,我可是给你家松山说门好亲事来了!县里供销社刘主任家的千金!刚二十,长得跟朵花似的,初中文化,现在在县广播站工作!吃商品粮的!要是成了,松山立马就能调县里去,还用在这山沟沟里钻老林子冒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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