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经历了惊心动魄的虎患熊灾,这个年关显得格外珍贵和热闹。林场家属院里,走亲访友,吃喝谈笑,空气中弥漫着油脂和糖分的香甜气息,仿佛要将前些日子积攒的恐惧和紧张都驱散殆尽。
麻松山家里更是门庭若市。一来他是如今林场风头最劲的英雄人物,二来麻乐军升任工长后人情往来也多了不少。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瓜子皮嗑了一地,茶水续了一壶又一壶,说的都是夸赞麻松山有本事、夸麻乐军教子有方的吉利话。
麻松山应酬着,脸上笑着,心里却惦记着另一桩大事。趁着初五这天家里客人稍少,他给牛飞扬和于振军递了个眼色,三人溜达到院子角落劈柴的地方,假装活动筋骨。
“山子哥,啥事?”牛飞扬抓起斧头抡了几下,低声问。
麻松山靠在柴火垛上,看了看屋里正帮着李秋兰收拾碗筷的董良红,又看了看远处正和麻小燕说着什么、笑得一脸羞涩的山杏,低声道:“眼瞅着正月快过完了,咱们那事儿,是不是该定下来了?”
于振军立刻反应过来,脸微微一红,推了推眼镜:“山子哥是说……订婚的事?”
“不然呢?”麻松山笑了笑,“咋样?你俩心里有谱没?人家姑娘啥意思?”
牛飞扬把斧头一撂,胸脯拍得山响:“那必须的!小娟早就点头了!就等我开口呢!”他说的是一分场一个叫赵小娟的姑娘,性格爽利,和牛飞扬看对眼有段时间了。
于振军则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低了几分:“山杏……山杏也说……听我的。”说完,耳朵根都红了。
麻松山哈哈一笑:“成!那咱就挑日子,一起把这事定了!三对一起办,热闹!也省得各家折腾。”
三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阵,定了大概的思路,然后分头行动。麻松山自然先去和父母通气。
屋里,麻乐军正端着茶杯咂摸,李秋兰和董良红在纳鞋底。麻松山蹭过去,咳嗽一声:“爹,娘,跟你们商量个事。”
“啥事?说吧。”麻乐军放下茶杯。
“我想着……等出了正月,找个好日子,把我和良红的事先定下来。”麻松山说着,看了一眼董良红,后者立刻低下头,手指绞着麻绳,脸颊飞起两朵红云。
李秋兰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哎呀!这可是大喜事!早该定了!他爹,你说呢?”
麻乐军脸上也露出笑意,却还是端着架子:“嗯,是差不多了。你小子现在也算有点出息了,能担起个家。良红是个好姑娘,你别亏待人家。”
“那不能!”麻松山赶紧保证,又说,“还有,飞扬和振军那边,也都谈好了对象,想着能不能咱们三家凑一起,一块儿把订婚宴办了,热闹,也显得咱们几家关系好。”
“一起办?”麻乐军沉吟了一下,“这主意不错!老牛家和老于家都是实在人家,孩子也跟你是过命的交情,一起办显得亲厚!我看行!日子你们小辈自己挑好,我们老的出面去谈!”
李秋兰更是高兴:“好好好!一起办好!热闹!我这就去割肉,晚上包饺子!”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要起身,被董良红笑着拉住了。
这边说定,麻松山又让麻小燕跑去牛家和于家送信,约牛晓云和于振军父母晚上过来吃饭商量。消息一传出,几家大人都是喜上眉梢,满口答应。
当晚,麻家炕桌上摆满了酒菜。麻乐军和李秋兰,牛父牛母和牛晓云,于父于母,再加上麻松山、牛飞扬、于振军三个当事人,以及羞答答不好意思上桌、只在厨房帮忙的董良红、山杏和赵小娟,可谓济济一堂,气氛热烈。
三杯烧刀子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麻乐军作为发起人,首先提杯:“老牛,老于,今天咱们聚一块儿,是为了孩子们的大事!松山、飞扬、振军,这三个小子,如今是捆一块儿了,一起闯,一起拼,这情分难得!他们现在都想定下来了,咱们当老的,没二话,支持!”
牛父是个憨厚的汉子,咧嘴笑道:“老麻说得对!俺家飞扬能跟着松山干出点名堂,俺就知足了!小娟那丫头俺们也瞅了,挺好,实在!”
于父比较斯文,推了推眼镜(于振军爱推眼镜的毛病估计是遗传):“振军这孩子性子闷,得多亏松山和飞扬带着。山杏姑娘我们都见过,爽快又心细,是好姑娘。孩子们自己乐意,我们没意见。”
于是,话题就转到了具体的订婚仪式和日子上。东北林场这边订婚虽不比结婚正式,但也讲究个过礼、摆席、认亲。
李秋兰和牛母、于母凑在一起,盘算着要准备哪些东西:“四大件嘛,现在时兴的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咱林场条件就这样,量力而行,但也不能太寒碜。”
“彩礼钱,咱们三家是不是商量个数目,差不多就行,别你多我少的,伤和气。”
“日子得挑个双日子,暖和点的,最好是个礼拜天,大家都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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