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前两日,麻家小院的忙碌已近尾声。该准备的吃食大多已做成半成品,只等当日下锅蒸炒。该借的桌椅板凳已码放整齐,红彤彤的喜字和灯笼也挂了起来,映得整个小院喜气洋洋。空气中弥漫着油炸食物和蒸饽饽的混合香气,勾得路过的孩子都忍不住扒着院门框探头探脑。
麻松山正和牛飞扬、于振军一起,最后一遍清点着烟酒糖茶的数量,核对宾客名单。董良红、赵小娟、山杏三个姑娘则躲在屋里,试穿着订婚那天要穿的新衣裳,时不时传出几声压抑不住的兴奋低笑和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清脆而略显陌生的马蹄声,以及一个带着几分山野气息的、清脆的女声:“请问,麻松山大哥是住在这里吗?”
这声音与林场职工家属们常见的口音略有不同,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院里忙碌的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好奇地望过去。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个姑娘。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材高挑健美,穿着一身鄂伦春民族特色的袍子,袍边和袖口绣着精美的云卷纹图案,头上戴着毛茸茸的皮帽,帽檐下是一张红扑扑的、充满健康活力的脸庞,眼睛大而明亮,像山涧的清泉,透着一股未经世事的纯真和野性般的直率。她手里牵着两匹矮小结实的鄂伦春马,马背上驮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皮口袋。
“你是?”麻松山疑惑地走上前。
那姑娘看到麻松山,眼睛一亮,落落大方地开口,语速稍快却清晰:“你是麻松山大哥?我叫乌娜吉!是从乌力楞(鄂伦春族聚居点)来的!我阿爸是戈达汗!他腿脚不好,让我来给你送贺礼!”
戈达汗?麻松山想起来了!是去年冬天他独自进山打猎时,在深山里遇到的那位老鄂伦春猎人!当时老猎人不小心摔伤了腿,被困在一个背风的石砬子下面,是麻松山发现了他,给他处理了伤口,生火取暖,又费了老大劲把他背出了山,送回了乌力楞附近。没想到老人一直记着这份情!
“原来是戈达汗大叔的女儿!快请进!快请进!”麻松山连忙招呼,心里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鄂伦春人最重情义,有恩必报,但他没想到对方会记得这么清楚,还特意让女儿赶在订婚前来送贺礼。
乌娜吉爽快地牵着马进了院子。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那身独具民族特色的装扮,健康靓丽的容貌,以及那份山野女孩特有的落落大方又不失礼数的气质,让她在这个林场小院里显得格外醒目。
“阿爸听说麻大哥你要订婚了,特别高兴!”乌娜吉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开始从马背上的皮口袋里往外拿东西,“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阿爸说一定要送到!”
她拿出来的东西,让见多识广的林场人都暗暗咋舌。
首先是一张处理得极其柔软光滑、毛色油光水滑的罕达犴(驼鹿)皮!这皮子完整无比,一看就是顶尖的好货色,冬天铺在炕上最是暖和舒服。
接着是一对肥硕的熊掌,已经风干处理好了,是宴席上的顶级山珍。
还有一大块用桦树皮包裹好的、散发着特殊香气的鹿心血膏,这是滋补气血的宝贝。
最后是一大包各种各样的山珍野味:猴头菇、椴树蜜、风干的飞龙鸟、野山参(虽不及之前山杏那棵百年老参,但也是难得的上品)……
每拿出一样,院子里就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这些东西,每一样在市面上都价值不菲,而且有钱也未必能买到这么地道的货色。这份贺礼,实在太重了!
“这……这太贵重了!乌娜吉妹妹,这我们不能收!”麻松山连忙推辞,“当时就是举手之劳,戈达汗大叔太客气了!”
乌娜吉却摇摇头,眼神真诚而执拗:“阿爸说了,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够!这是我们乌力楞最的心意,麻大哥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回去没法跟阿爸交代!”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阿爸还说,麻大哥是真正的‘莫日根’(鄂伦春语:英雄,好猎手),心胸像兴安岭一样宽广,祝福你和嫂子就像白桦树和松树一样,永远相伴!”
这番质朴又充满祝福的话语,让麻松山无法再拒绝。他只好郑重地接过礼物,连声道谢:“谢谢!谢谢戈达汗大叔!谢谢乌娜吉妹妹!这份情谊,我麻松山记下了!”
这时,听到动静的董良红也从屋里出来了。她看到乌娜吉,先是惊讶于对方与众不同的美丽和气质,随即听到麻松山的介绍和看到地上那些贵重的礼物,脸上也露出感激的笑容,上前拉着乌娜吉的手:“乌娜吉妹妹,谢谢你和阿爸,快进屋歇歇脚,喝口热水!”
乌娜吉看着董良红,眼睛眨了眨,由衷地赞道:“你就是麻大哥的媳妇吗?你真好看!像画里的仙女一样!”她的赞美直接而纯粹,毫无杂质,听得董良红脸颊绯红,心里那一点点因为对方出色容貌而产生的微小紧张也瞬间消散了,反而觉得这个山里姑娘单纯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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