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室的轮廓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终拐过一个弯后,彻底消失不见。车窗外是喧嚣而陌生的世界,车窗内则凝结着一块几乎要实质化的沉默。
李哲和林书源正襟危坐在前排,眼神时不时通过后视镜飞快地瞥向后方,像是看守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精密炸弹。苏祈安则整个人陷在后排的阴影里,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玻璃,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模糊成一片光斑的街景,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一同抽离出去。
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持续了足足有十分钟,只有轮胎碾压路面的沙沙声和空调系统轻微的嗡鸣。
突然,苏祈安毫无征兆地开口,声音沙哑,打破了这片死寂,像一块石头砸进了结冰的湖面:
“给我找的‘隔离点’…准备在哪儿了?”他依旧看着窗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明天的天气,“等我回学校跟王老师打个招呼,再把公司那边的事儿跟李哲你交接一下,就带我过去吧。”
【隔离点…听起来跟隔离丧尸似的!不过也差不多,我现在这状态,跟个行走的情绪病毒源也没啥区别,确实需要找个地方关起来,别祸害别人了。】
“吱嘎——!”
林书源下意识地一脚点在了刹车上,车子猛地一顿,引得后车不满地按响了喇叭。他和副驾上的李哲几乎同时猛地扭过头,两双眼睛里写满了一模一样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齐刷刷地钉在苏祈安脸上。
“安哥?!”李哲的声音陡然拔高,差点破了音,“你刚才说什么?!隔离点?!你不继续治疗了?!”他身体前倾,急切地扒着座椅靠背,像是要确认苏祈安是不是在梦游或者说胡话。
苏祈安终于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看向两位反应过激的兄弟,脸上没什么表情:“治疗?”他扯了扯嘴角,“我刚在温医生那儿,已经把治疗关系终止了。”
“你疯了?!”李哲脱口而出,额头上青筋都跳了一下,“温医生是目前最了解你情况的人!你现在这个状态终止治疗?!苏祈安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疯?可能吧。但继续躺在那个沙发上,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把自己剥开给人家看,直到泪流满面露出空荡荡的核心?那才真叫疯了呢!老子宁愿自己找个角落舔伤口,也不愿意再当解剖课标本了!】
苏祈安没理会李哲的炸毛,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可怕:“欧阳晓月那边,我也跟她说明白了。 离婚的事儿,等她那边处理好公司的麻烦,准备好协议,我们抽空回来一趟,去民政局领个证就行。 财产分割,她看着办,我没意见。”
【财产?呵,我现在穷得就剩下这身快要散架的皮囊和一堆乱七八糟的记忆了,还有什么好争的?都给她吧,就当是…付了这些年的“住宿费”和“精神损失费”了。】
林书源一直紧握着方向盘,他透过车内昏暗的光线,死死盯着苏祈安的眼睛,试图从那片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找到一丝波澜或挣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但尾音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安哥… 能告诉我们… 理由吗?”他顿了顿,补充道,“真正的理由。 我们需要知道,你到底怎么了。”
苏祈安沉默了几秒,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流动的灯火,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噩梦。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低沉而缓慢,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的故事:
“南宫瑾的出现… 还有她用的那些手段…”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无力,“在商业上,在资本游戏里,在那些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面前,我感觉自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被一个全副武装的职业拳手耍得团团转,那种无力和被玩弄的感觉糟透了。”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代码的触感:“所以,当我退回到我最熟悉的技术领域时,我以为我安全了。在这里,我是俯瞰众生的神。用技术去复仇,去执行我心中的‘正义’,对我而言,就像呼吸一样理所当然,简单直接。”
【是啊,多简单!敲敲键盘,就能让泰坦集团那样的庞然大物跪地求饶!这感觉比在谈判桌上被南宫瑾那种女人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爽快一万倍!】
“我原本的预期,是一场干净利落的技术威慑。”他继续说着,语气渐渐带上了一丝迷茫和…愤怒,“就像顶尖的黑客,在虚拟世界的城墙上留下一个醒目的警告标记,告诉对方‘我来过,我随时可以再来’。优雅,且充满力量。”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里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我他妈低估了现代舆论场这个混沌泥石流的威力! 我可以在数字世界里掌控代码,构建规则,但我掌控不了人心! 更掌控不了那群躲在屏幕后面,靠臆想和狗血剧情活着的乌合之众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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