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最后一缕血色泼洒在荒原上,连绵的枯草地像是被浸过血的旧布,在暮色里泛着暗沉的光,连风掠过草尖时,都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黑玄龙伏在玄甲龙的脖颈间,鳞甲崩裂的伤口还在渗着黑血,那血液黏稠如墨,顺着玄甲龙粗糙的皮肤往下淌,浸湿了他腰间残破的战裙,在布料上凝结成一块块紫黑色的痂,硬邦邦地蹭着皮肉——每动一下,痂块摩擦伤口,都牵扯着钻心的疼,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身后跟着的玄甲龙兵稀稀拉拉,歪歪扭扭地走成一串,连二十条都凑不齐。断了尾翼的那个,尾根处露出粉嫩的皮肉,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身子,像喝醉了酒,尾根的伤口裹着破烂的布条,血渍早把布条染成了黑红色,风一吹,布条边角还沾着的碎肉便微微晃动;少了只前爪的玄甲龙,只能用剩下的三只爪撑着地面,爪尖深深抠进冻土,留下一个个带血的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呼吸时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显然是疼得厉害;还有几个甲胄碎成两半的,裸露的鳞片上满是深浅不一的划痕,有的划痕里还嵌着碎石,连喘息都带着破风箱似的嘶哑,每一次吸气都像要把肺咳出来,喉咙里“嗬嗬”作响,听着就让人心头发紧。
他们的脚步踏过枯草丛,没扬起多少尘土,反倒溅起一团团混着血沫的泥浆——那是他们自己的血,渗进了冻土,被无数只脚反复踩踏,成了黏糊糊的泥。风里飘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夹杂着玄甲龙鳞甲被灼烧后的焦糊气,那是哪吒的火尖枪留下的痕迹,光是闻着,就让黑玄龙的脊背一阵发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那灼热的枪尖还在眼前晃动。
“大人,再往前……再往前就是迷雾岭了!”断尾翼的玄甲龙勉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过了岭,那迷雾能遮住气息,哪吒的风火轮再快,也找不到咱们了!到时候咱们就能好好养伤……”
他的话音还飘在风里,脚下的大地突然猛地一震。不是玄甲龙脚步声的轻微震颤,是一种更深沉、更恐怖的震动,像是有座巨山从云端砸了下来,连空气都瞬间凝固了。风停了,枯草不晃了,连玄甲龙们的喘息都顿住了,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像块巨石压在胸口,压得人胸口发闷,连呼吸都要费尽全力,不少玄甲龙兵甚至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抬头望向天空,眼中满是惊恐。
黑玄龙猛地按住玄甲龙的脖颈,迫使它停下脚步。他抬头的瞬间,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前方的半空中,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正缓缓垂落。那手像是用墨玉雕琢出来的,指节粗壮得比玄甲龙的身子还要粗,指缝里缠绕着黑色的混沌气,像活物似的翻涌着,每一缕都透着能吞噬一切的阴冷,连周围的光线都被混沌气吸走,变得暗淡无光。掌纹的沟壑里藏着无数细小的漩涡,刚一出现,周遭的光线就被吸走了大半,天地间只剩下那只巨手悬在头顶,像一块黑色的天幕,把所有逃亡的路都死死封死了,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你要逃到哪里去?”
声音不高,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烟火气,没有情绪起伏,只有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森寒,明明是问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玄甲龙们的鳞甲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浑身的肌肉紧绷,连尾巴都紧紧贴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动弹。黑玄龙浑身一僵,玄甲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这声音,这气息,除了那位统御混沌域、喜怒无常的混沌之主,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甚至可能要把命丢在这里。
他几乎是从玄甲龙背上滚下来的,膝盖“咚”地砸在坚硬的冻土上,玄甲碎片与石块碰撞的脆响,在死寂的荒原里格外刺耳,像是在宣告他的狼狈。身后的玄甲龙兵们见状,也纷纷丢了兵器跪地,脑袋埋得低低的,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那巨手的方向瞟,有的甚至把脸贴在地上,浑身发抖,生怕被混沌之主注意到。只有黑玄龙硬着头皮抬起头,视线勉强够到巨手下方那团模糊的暗影,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混、混沌之主大人!陈塘关的哪吒……他的火尖枪太凶,还有那乾坤圈,威力无穷,我等实在不敌!若不逃,我们……我们都会死在那里啊!求大人开恩!”
“不敌?”混沌之主的声音冷了几分,黑色的混沌气在巨手周围翻涌得更急,像是要把空气都搅碎,连地面的冻土都开始微微震动,“我派你们去,是让你们骚扰陈塘关的粮道,断他们的补给,拖慢他们的脚步,为后续计划铺路。你们倒是‘听话’——绕去城南的集市,把百姓的粮铺抢了个空,连妇女孩童都没放过?这就是你说的‘不敌’?”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悬在半空的巨手突然动了。没有任何预兆,掌风裹挟着混沌气,像惊雷似的劈了下来。“啪”的一声脆响,黑玄龙只觉得脸颊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整个人被扇得在地上打了三个滚,身上的鳞甲崩碎了好几片,碎片飞溅出去,扎进旁边的枯草丛里。口中涌出的鲜血里还混着两颗带血的牙,落在泥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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