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西侧,忽闻阵阵鲨鸣震天,锤头鲨大长老率精锐队伍如潮水般杀来,骨刃寒光闪烁,瞬间将围攻夜叉王的虾兵蟹将冲得七零八落。他挥长刀指挥,锤头鲨族战士列成防御阵型,与夜叉并肩狙击追兵,刀光剑影间,虾兵蟹将节节败退,为采矿小妖开辟出一条通路,小妖们推着矿车,顺着阵型缺口飞速涌入阵法。
另一侧,锤头鲨王眼角余光瞥见大半采矿小妖已进入阵法。他眸色一沉,与正和壮壮三人死战的夜叉王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便达成默契。锤头鲨王猛地挥起骨枪,枪尖黑气暴涨如柱,直冲云霄后炸开一团浓郁黑雾——这是约定好的撤退信号。
水母王见状,当即舞动数十条粗壮触角,墨绿色毒液飞溅间,硬生生扫开凌汐的刀势,水汽翻涌中拉开距离;夜叉王也收敛狂躁魔气,收了铁叉,不再恋战。三人身影交错,齐齐转身踏向战场边缘的阵法入口,黑色阵纹在脚下亮起,瞬间将他们的身影吞噬。喧嚣的战场骤然沉寂,只余下满地狼藉的沙砾、断裂的兵器碎片,以及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味。
咸湿的海风携着海腥气漫过嶙峋的礁石,卷起的细沙在暮色中打着旋,悄然吹散了战场上最后一缕淡灰色的硝烟。硝烟散尽处,金辉渐敛的巨锤在壮壮手中缓缓收束,那曾劈开风浪、击碎敌甲的神兵,此刻只剩温润的流光萦绕周身。他宽厚的脊背挺得笔直,夕阳的余晖如熔金般倾泻而下,在礁石滩上投下一道绵长而沉稳的影子。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断裂的兵器、凝固的血迹与散落的海草交织在一起,处处皆是惨烈厮杀后的痕迹,他喉结微动,收回目光,正欲转身走向不远处盘膝调息的哪吒,那抹红绫翻飞的身影已在暮色中隐约可见,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带着几分雀跃与熟稔的女声。
“壮壮!这次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怕是凶多吉少!”话音落下时,一道轻盈的身影快步走近,裙摆扫过礁石上的碎壳,发出细碎的声响,“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可是邻居,住处就隔了一片长势繁茂的珊瑚丛呢!那时候我和小美最要好了,你们这些雄比目鱼总爱跟在我身后打转,被我打得抱头鼠窜,满地找牙!”
提及“小美”二字,壮壮黝黑的面庞上骤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怅然,像是被指尖轻轻划开的旧伤疤,细微却清晰。那道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在这熟悉的名字与故人的声音里轰然洞开,汹涌的往事瞬间漫过心头。凌汐——这个名字曾在比目鱼族的珊瑚礁间被无数雄鱼悄悄提及,她是族中公认的美人,银白的鳞片在阳光下会折射出莹润的光泽,尾鳍舒展时如同缀满碎钻的轻纱,不仅容貌出众,一身利落的功夫更是让族中诸多雄鱼望尘莫及,妥妥的族里远近闻名的“一枝花”。
当年的凌汐太过耀眼,就像暗夜里的荧光贝,轻易便能吸引所有目光。族中的雄比目鱼们无不想引起她的注意,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便只能用些幼稚的恶作剧来刷存在感,总觉得哪怕是让她记恨,也比被她忽略要好。壮壮想起自己当年,也曾是那群“恶作剧大军”中的一员,跟着同伴们一起,做过不少如今想来啼笑皆非的蠢事。
最清晰的一次,他和隔壁的小伙伴馋着想看凌汐的笑话,竟偷偷跟着她往珊瑚礁深处的僻静处去——那是族里雌鱼们平日里休憩、方便的地方。刚躲到一块巨大的脑珊瑚后,就被警惕性极高的凌汐当场识破。她二话不说,扬起带着薄茧的拳头就冲了过来,力道又快又狠,两人被打得鼻青脸肿,鳞片掉了好几片,趴在沙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最后还是灰溜溜地捂着疼处跑回了家。可即便是这样狼狈的教训,也没能浇灭他们心中那份懵懂又执拗的冲动,转天依旧会偷偷跟在凌汐身后,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她的身影,也觉得心满意足。
后来,东海九公主敖玥巡游时偶然见到了凌汐,一眼便看中了她的身手与胆识,将她招入麾下做了贴身侍卫。那一天,凌汐穿着崭新的侍卫服饰,跟着敖玥的仪仗队离开了生活多年的珊瑚礁,这一去便是数载光阴,再也没有回过族里。壮壮从未想过,再次重逢会是在这样一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她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沙场历练出的英气,可眉眼间那抹熟悉的神采,依旧能勾起他对过往的回忆。
而他自己,当年并未执着于追逐凌汐那抹耀眼的光芒。他深知自己只是一条平凡的雄比目鱼,模样普通,身手也算不上顶尖,便选择了同样平凡的小美。小美没有凌汐那般出众的容貌,性子却温婉柔和,做起事来细致周到。他们一起在珊瑚礁旁搭建巢穴,一起采摘海草、捕捉鱼虾,日子过得平淡却安稳。壮壮曾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在风平浪静中度过,守着简单的幸福,直到终老。
可命运的惊雷总在不经意间炸响。锤头鲨王带着一众爪牙突袭了比目鱼族的栖息地,锋利的牙齿撕碎了珊瑚礁的宁静,而小美,那个总是笑着为他整理鳞片的姑娘,也倒在了血泊中,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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