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腐土生花
残阳的血色,涂抹在破碎的昆仑山巅。
莲台的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幸存者们拖着疲惫伤残的身躯,在杨戬嘶哑却坚定的指挥下,沉默地忙碌着。破碎的岩石被搬开,重伤的同袍被小心抬到莲台中心尚存的一小片相对完整的区域,由几位精疲力竭却强撑着的、掌握微弱治愈法术的觉醒者进行最基础的止血和镇痛。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污秽巨爪崩溃后残留的、令人灵魂发腻的腐朽气息。
悲伤如同沉重的铅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目光所及,是那尊悬浮于莲台前方虚空、遍布蛛网般恐怖裂痕、如同破碎琉璃鼎般的枯寂神躯——李靖。金色的神曦早已熄灭,只剩下死寂的灰败。祂低垂着头颅,六臂无力,唯有眉心那一点微弱的淡金意志烙印,还在极其缓慢地明灭,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证明着守护的意志尚未彻底消散。每一次明灭,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痛楚。
莲台边缘,那株托着哪吒的混沌青莲幼苗,是这片死寂废墟中唯一的鲜活色彩。巴掌大的青翠莲叶舒展开来,流淌着温润的混沌生机光华,将哪吒残破的身躯轻柔地包裹其中。翠绿的光流如同最温柔的溪水,不断渗入哪吒神躯上那些深可见骨的法则伤痕,试图抚平那触目惊心的创口,稳住那如同风中残烛的本源。
小云跪坐在青莲幼苗旁,双手虚按在哪吒胸口上方。她额间那枚莲花神纹布满了狰狞的裂痕,淡金色的神血混合着灵魂的烟气,如同泪痕般不断流淌而下,滴落在莲台冰冷的符文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残存的琉璃净焰,已不再是之前那种洞悉法则的奇异光芒,而是化作一种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淡蓝光晕,如同最温柔的薄纱,覆盖在哪吒身上,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他最后一丝本源生机不散。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身体因为灵魂的枯竭和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楚,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唯有那双望向哪吒的眼睛,依旧燃烧着不肯熄灭的守护火焰。
“三哥…撑住…” 她无声地呢喃,声音微不可闻,如同梦呓。过度透支的灵魂让她意识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唯有掌心传来的、哪吒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生命脉动,是她对抗无边黑暗的唯一锚点。
殷夫人站在不远处,目光空洞地交替望向丈夫破碎的神躯和儿子濒死的身影。泪水早已流干,脸上只剩下麻木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她手中紧握的长剑剑鞘上,沾染着干涸的血迹和污泥。杨戬走到她身边,沉默地递过一小袋清水和一个沾着灰尘的、硬邦邦的干粮饼。殷夫人机械地接过,却只是紧紧攥着,目光没有丝毫焦距。
“夫人,多少用些。” 杨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额间天眼黯淡无光,布满了血丝。“天王意志未灭,三太子也还有生机…我们…不能先倒下。” 这话语,与其说是安慰殷夫人,不如说是他在提醒自己。
殷夫人毫无反应,只是攥着干粮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
“呃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打破了莲台死寂的沉默!
声音来自莲台外围,一名正在搬运碎石、试图加固一处空间裂隙边缘的觉醒者!只见他猛地丢开手中的石块,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身体如同煮熟的虾米般弓起,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更恐怖的是,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臂皮肤下,竟有无数条细小的、暗红色的脉络在疯狂蠕动、凸起!仿佛有活物正在他体内钻行、啃噬!
“小心!是污秽残留!” 杨戬瞳孔骤缩,厉声示警!
话音未落!
噗!噗!噗!
那觉醒者的身体猛地爆开数个血洞!并非爆炸,而是从内向外被撕裂!粘稠的、散发着强烈腐朽气息的暗红色污泥,如同喷泉般从血洞中涌出!这些污泥落地的瞬间,竟如同活物般蠕动、凝聚,迅速化作一只只拳头大小、完全由污秽污泥构成、形态扭曲狰狞的——**污秽蠕虫**!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细密利齿的、不断开合的圆形口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朝着最近的活物疯狂扑去!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觉醒者爆开的尸体并未倒下!残存的躯干在暗红污泥的包裹下迅速膨胀、变形!血肉骨骼如同被溶解重塑,转眼间化作一具身高近丈、由蠕动污泥和破碎骸骨拼凑而成的、散发着浓烈死寂气息的——**污秽骸骨魔**!它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两点幽绿的鬼火,发出无声的咆哮,挥舞着由污泥凝结成的巨大骨刃,朝着混乱的人群踉跄冲来!
“结阵!防御!” 杨戬怒吼,强提残存法力,三尖两刃刀爆发出黯淡的金芒,一道刀罡劈向那骸骨魔!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仿佛被那第一个牺牲者的爆发所引动,之前战斗中陨落、被污秽力量侵蚀却尚未彻底消散的觉醒者尸体,以及那些被归墟低语冻结、化为灰败石像的残骸所在之处,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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