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梭在星落镇停留的时间不长。
凌栖迟将那枚百里策给的浪涛纹玉佩悬在腰间最显眼处,又换上了“林七”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才从舱内走出来。镇子不大,街上修士寥寥,大多行色匆匆。她在几家铺子前转了一圈,买了些制符的普通材料,又进了间茶肆坐了半盏茶。
李姓修士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见她只是采买歇脚,神色稍松。
戌时前,三人重新登上飞梭。
接下来的路程顺利许多,再未遇到被侵蚀的妖兽袭击。凌栖迟靠在舱壁边,闭目调息,神识却悄然沉入储物戒中,清点着身上的东西——阵枢晶核、秽气样本、记录玉简、闻厌的传讯玉简,还有那几枚百里策赏赐的符箓和丹药。
飞梭穿过最后一层星雾带时,前方天际线浮现出流云宗山门朦胧的轮廓。七十二峰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云海翻涌,将峰腰以下尽数吞没。
凌栖迟睁开眼。
“林道友,前方便是流云宗地界了。”李姓修士操控飞梭缓缓减速,“公子嘱咐过,将你送至山门前便可。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凌栖迟腰间那枚浪涛纹玉佩:“道友既是流云宗弟子,此番回宗,是否需要我二人陪同拜会贵宗长辈?也好将公子的一番心意带到。”
这是要亲眼确认她身份,还要借机与流云宗攀关系。
凌栖迟心念电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这……晚辈此番回宗,实是有私事要禀明家兄。家兄性子孤僻,不喜见外客,且近来丹峰事务繁忙,恐不便接待二位前辈。”
她说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双手奉上:“此物是晚辈在碎星渊偶然所得‘星辉砂’,虽非珍品,却也算星渊特产。二位前辈一路护送辛劳,晚辈无以为报,此物聊表心意。至于拜会之事……待晚辈禀明家兄,改日再邀二位前辈入峰一叙,可好?”
玉盒打开,里面是一小撮泛着星光的银砂,正是她在星落镇随手买的。
李姓修士与那女修对视一眼,前者接过玉盒,神识一扫确认无误,脸上浮起笑意:“林道友客气了。既如此,李某便不叨扰了。”
飞梭在山门前悬停。
凌栖迟下了飞梭,朝二人拱手:“多谢二位前辈一路照拂。晚辈归宗后,定当向家兄转达公子的厚意。”
“道友慢走。”
飞梭升空,化作流光消失在云海深处。
凌栖迟站在原地,直到那流光彻底看不见,才转身走向山门。
值守弟子认得百里家的飞梭,却认不出换了容貌的她。见她腰间悬着浪涛纹玉佩,又孤身一人,只当是百里家来拜访的外客。
“这位道友,来流云宗所为何事?”一名年轻弟子上前询问。
凌栖迟取出凌衍早年给她的那枚通行玉牌——不是弟子玉牌,而是丹峰发放给亲近友人的拜访令。玉牌呈青色,正面刻着丹鼎纹样,背面是个小小的“衍”字。
“拜访丹峰凌衍师兄。”她声音平静。
那弟子接过玉牌查验,确认无误后递还,侧身让开:“道友请。丹峰在不老峰,沿此路直行,遇岔口左转,可见引路石碑。”
“多谢。”
凌栖迟步入山门,没有御剑,只徒步沿着青石路走。
暮色渐沉,各峰陆续亮起灯火。偶有剑光从头顶掠过,带起风声。路上遇到几拨弟子,见她面生,多打量几眼,却也无人上前盘问——能持拜访令入宗的,多半与各峰弟子有旧。
走了约莫两刻钟,前方出现岔路。左转后果然见一方石碑,上书“不老峰”三字,字迹清隽,隐隐有药香残留。
沿着石碑所指的小径上行,山路渐陡。两侧草木葱茏,空气中丹火与药香混杂的气味越来越浓。远处可见峰顶建筑轮廓,灯火通明,隐约有鼎沸人声。
她没有直接上峰顶,而是在半山腰一处僻静的竹林边停下。
竹影婆娑,夜风穿过时沙沙作响。
凌栖迟抬手,指尖在虚空中连点数下——这是凌衍教过她的暗记,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知晓。灵力凝成的印记一闪即逝,没入竹林深处。
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竹林深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池昭昭从竹影中走出来,手里提着一盏素纱灯笼。暖黄的光映亮她圆圆的脸,见到凌栖迟时眼睛一亮,快步上前。
“师姐!”她压低声音,语气急切,“您可算回来了!大师兄这些天……”
“回去再说。”凌栖迟打断她,看了眼四周,“有人盯着吗?”
池昭昭摇头:“这几日峰里忙成一团,都在应付仙盟催丹的事。执事堂那边我打过招呼,说是有旧友来访,无人起疑。”
凌栖迟点头,跟着她走进竹林。
竹林深处有间竹舍,是凌衍早年清修之所,后来少用,但禁制完好。池昭昭推开竹门,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榻,墙上挂着一幅丹青,画的是云海孤峰。
凌衍已等在屋内。
他依旧穿着素白丹袍,袖口却比前几日多了几处焦痕,脸色苍白,眼下青影更重。见凌栖迟进来,他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玉简,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层伪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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