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的兵锋,如同出匣的猛虎,沿着谢混献上的粮道图,势如破竹地撕开了桓玄残军仓促布设的防线。北府军连克数城,兵锋直指桓玄最后的巢穴——江陵。然而,困兽犹斗,桓玄深知江陵若失,便是穷途末路。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一支耗费巨资打造、从未在世人面前显露过的王牌劲旅——“玄甲卫”身上。
这支玄甲卫,人数仅五百,却人人身披由能工巧匠耗费数年打造的“玄鳞重铠”。此铠以百炼精钢为基,糅合西域乌兹钢秘法,甲片细密如鱼鳞,层层叠压,关节处巧设机括,不仅防御力惊人,更兼具相当的灵活性。甲片表面涂以特制黑漆,吸光不反,人马俱披,在夜色或阴影中如同鬼魅。桓玄将其视为翻盘的底牌,藏于江陵城外一处废弃的瓮城之内,欲待北府军攻城疲惫、阵型散乱之际,以雷霆万钧之势斜刺里杀出,直捣中军,斩首刘裕!
江陵城下,战云密布。连日的急行军和激烈战斗,让北府军将士的脸上都带着疲惫。斥候回报发现一支神秘重骑在瓮城附近活动的零星痕迹,但对方行踪诡秘,难以捕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攻城部队的上空。刘裕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
“玄甲卫……”刘裕的手指在地图上的瓮城位置重重一点,眉头紧锁,“斥候所见,人马皆覆重甲,刀箭难伤,行如鬼魅。此乃桓玄最后的獠牙,若不能在其出击前拔除,或在其冲阵时阻截,我军攻城主力恐遭灭顶之灾!”
众将议论纷纷,却苦无良策。强弓硬弩难以穿透重甲,火攻在对方机动性下难以奏效,步兵结阵硬抗更是以卵击石。何无忌提议以重装步兵结“却月阵”硬撼,但所需兵力庞大,且会极大削弱攻城力量。
一直沉默的陈衍,目光死死盯着瓮城的地形图。这座废弃的瓮城,三面环高墙,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与外界相连,形如一个巨大的口袋。瓮城内空间相对封闭,地面是坚硬的夯土和部分残留的石板……
“瓮城……铁索……雷雨……”陈衍口中喃喃自语,破碎的词语在脑中飞速组合。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大将军!给我三百死士,三日时间!我要在那瓮城里,为桓玄的‘玄甲鬼’,布下一座雷公炼狱!”
帅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陈衍。雷公炼狱?引雷劈杀?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阿衍,军中无戏言!”刘裕沉声道,目光锐利如刀。
“绝非戏言!”陈衍斩钉截铁,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瓮城,“此地三面高墙,形同囚笼!只需在瓮城上空,以粗大铁索纵横交错,结成巨网!铁索一端深埋地下,另一端……高高引向四周城墙最高处的铁制箭楼或特意竖立的铁杆!再于瓮城入口处,布下层层绊马索、陷坑,务必将玄甲卫引入其中,困死片刻!”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洞察天机的冷酷:“天象观测,三日后必有雷暴!当雷云低垂,电闪雷鸣之时,那悬于瓮城上空的铁索巨网,便是引雷入瓮的绝佳导体!数百身披重甲、人马相连的铁疙瘩置身于这铁网之下、湿漉大地之上……他们,就是最好的引雷针和导电体!天雷之威,沛然莫御!纵是玄鳞重甲,也必在煌煌天威之下,化为焦炭齑粉!”
帐内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引天雷杀敌?此计闻所未闻,大胆到近乎荒谬!但细细想来,瓮城的地形、铁索网的设置、雷暴的预期,以及玄甲卫全身金属重甲的致命弱点……竟环环相扣,形成了一条理论上可行的、毁灭性的杀链!
刘裕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着陈衍,仿佛要将他看穿。许久,他猛地一拍桌案:
“好!就依你计!所需人手物资,尽数拨付!何无忌,你率本部精兵,于瓮城外设伏,务必在雷暴降临前,将玄甲卫这头困兽,给我驱赶进这‘雷瓮’之中!陈衍,瓮城之内,生死由命!若成,你为首功!若败……你与三百死士,便为大军祭旗!”
接下来的三日,废弃的瓮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工坊。三百名精挑细选的北府军死士,在陈衍的指挥下,如同最精密的器械般运转。粗如儿臂的铁索(许多是熔炼缴获的敌军兵器和辎重所得)被固定在巨大的绞盘上,在瓮城上空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瓮城空间的、狰狞的金属巨网。铁索的交汇点用巨大的铁环和特制的绝缘陶瓦(尽可能减少提前引雷风险)固定。巨网的四角,粗大的铁索如同恶龙的触须,被引向四面高耸的城墙顶端,牢牢固定在临时搭建的巨大铁架之上,直指苍穹!
瓮城入口狭窄的通道内,更是布下了数层绊马索、深坑(坑底插满淬毒的竹签),并用挖掘出的泥土混合草草砍伐的树木,堆砌成临时的障碍墙,只留下一条仅容三马并行的“死亡通道”。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泥土和汗水的味道,沉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每一个死士都沉默地工作着,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布置的,很可能也是自己的坟墓。但北府军的军令如山,陈衍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冷静和疯狂,给了他们一种奇异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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