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犹如一条细长而脆弱的麻绳,紧紧勒在两山之间,蜿蜒曲折,仿佛随时都会被扯断。左边是如刀削般陡峭的峭壁,冷峻而森严,崖壁上的岩石突兀嶙峋,像是巨兽露出的獠牙;右边则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弥漫着神秘而阴森的气息,谷底不时传来阵阵呼啸的风声,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恐惧。
苏晚稳稳地走在队伍最前方,鞋底与碎石摩擦发出的 “沙沙” 声,在这寂静的山道上清晰可闻。就在这时,一丝异样的震颤悄然混入其中 —— 起初,那震颤轻微得如同远处传来的隐隐闷雷,在地下缓缓滚动;紧接着,又好似有一头凶猛的野兽在山体内部疯狂地撕咬、挣扎,发出沉闷而震撼的声响。
“小心!” 林氏那尖锐而惊恐的呼喊声,瞬间被一声震耳欲聋、天崩地裂的巨响无情碾碎。
苏晚下意识地抬头,刹那间,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拨动,突然倾斜翻转。先是碗口大的碎石如雨点般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紧接着,磨盘粗的岩块带着千钧之力呼啸而下,最后,半面山体轰然坍塌,如同末日降临。
尘土如汹涌的浪涛般腾起老高,遮天蔽日,刚刚露出的日头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哭喊声、石块滚落的轰鸣声、木头断裂的 “咔嚓” 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打着苏晚的耳膜,让她的脑袋嗡嗡作响。
“小川!” 苏晚心急如焚,转身时慌乱中撞翻了药箱。她焦急地四处张望,终于看见弟弟小川被林氏紧紧护在崖边的石缝里。母亲那单薄的脊背,此刻弓成了虾米的形状,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飞溅而来的碎石。
苏晚膝盖一软,“噗通” 一声跪了下去,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她不顾一切地摸索着往前爬。尖锐的石块划破了她的指甲,鲜血从指甲缝里渗了出来,可她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小川,救大家。
“张铁柱!” 她拼尽全力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沙哑,“带青壮往两边跑!别扎堆!”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哭嚎。苏晚循声望去,只见王婶的小儿子被落石砸中了腿,殷红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裤管里往外冒,洇湿了一大片地面;李老汉的独子则被无情地埋在碎石堆里,只剩下半条胳膊露在外面,手指还在微微抽搐,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发出最后的求救信号。
苏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水直往上涌。但她强忍着恶心,用力掐了下虎口,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现在不是吐的时候,必须得救人!
“小翠!” 她摸索着找到自己的药箱,反手迅速将药包甩了过去,大声喊道,“拿酒囊!所有伤药都拆了!” 随后,她又转头对着呆立在一旁的老赵,焦急地吼道,“您老赶紧把妇女孩子拢到安全地儿!石头还得往下滚!”
老赵的旱烟锅子早不知在慌乱中飞到了哪里,他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却还是强忍着恐惧,冲了过来,一把拽起吓傻的小媳妇,就往山坳里拖,嘴里大声喊道:“都跟我走!别往中间凑!”
苏晚的眼睛在混乱的人群中快速扫了三圈,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 顾昭那件青灰色的披风不见了!
“顾昭!” 她下意识地喊出声,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早上出发时,他还默默跟在队伍最后,一脸笑意地说要替她留意后面有没有野狗。可现在,那片区域已经完全被碎石掩埋,只留下半截带着铜扣的腰带,在尘土中闪着冰冷而刺眼的光。
“挖!” 苏晚毫不犹豫地抄起旁边的木棍,就朝着碎石堆里用力捅去,同时大声呼喊,“张铁柱!你带两个小子来!先清大块石头!”
木棍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岩石上,强烈的反震力震得她虎口发麻,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手臂。但她顾不上这些,耳边只听见自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两下,与周围此起彼伏的抽噎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首充满绝望与挣扎的悲歌。
王婶突然发疯似的扑了过来,指甲深深地抓进苏晚的胳膊,声泪俱下地喊道:“苏姑娘,我家柱子还在里头!”
“婶子!” 苏晚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您信我不?我先救活的。您家柱子要是还有气,我肯定救出来。” 王婶的手慢慢松开了,她抹了把满脸的眼泪,转身去帮忙扶起其他伤员。
第一具被扒出来的是个穿着蓝布衫的妇人,她的左腿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角度弯折着,骨头茬子无情地刺破了皮肉,鲜血汩汩流出,场面惨不忍睹。
苏晚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恶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颈动脉 —— 脉搏跳动得十分微弱,但好歹还在跳动。“拿树枝!” 她急忙冲小翠喊道,“要直的!”
当酒精淋在伤口上的瞬间,妇人疼得猛地醒了过来,发出一阵尖锐的尖叫,身体拼命挣扎着。苏晚赶紧用膝盖压住她的腰,一边把布条缠得死紧,一边大声喊道:“忍着!感染了腿保不住!” 她的额头早已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不断滴落,滴在妇人的裤腿上,很快就被鲜血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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