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篝火哔哔啵啵地燃烧着,偶尔炸开一粒火星,在空气中瞬间闪烁出微弱的光芒,而后悄然熄灭。苏晚紧紧握着短刀,手心里已然沁出一层薄汗,黏腻的感觉让她的手指微微发紧,短刀的刀柄仿佛也被这汗水浸湿,透着丝丝凉意。
那诡异的脚步声在洞外突兀地停住,片刻的寂静后,突然传来周影刻意压低的轻喝:“自己人!”
紧接着,一道身影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钻了进来。月光顺着洞口斜洒而入,映出周七那布满青黑眼圈的面容。他是顾昭精心安插在静王手下的线人,早在三天前就被派出去探听风声。此刻的他,肩头正渗着斑斑血迹,衣襟被树枝勾扯得破破烂烂,丝丝缕缕地耷拉着,狼狈不堪。但他一进来,便顾不上自身的伤势,赶忙将怀里紧紧护着的布包,郑重地塞给顾昭,急切说道:“大人,静王的人跟疯了似的,翻遍了三十户农舍,就连井里都没放过。他们真正要找的根本不是您,而是赵娘子。”
苏晚听闻,手猛地一颤,短刀 “当啷” 一声,直直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山洞里回荡。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蜷缩在草堆里的赵氏。只见那妇人正用袖口轻轻沾着温水,细致地给婴儿擦拭沾了奶渍的下巴,发顶的木簪歪歪斜斜地插着,怎么看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逃荒妇人模样。
“赵娘子是晋州参将陈烈的遗孀。” 周七一边说着,一边匆忙扯下袖摆,胡乱地裹住伤口,可鲜血还是很快洇透了那层粗布,洇出一片深色。“陈参将三年前着手查赈灾粮贪墨案,结果查到了静王头上,全家惨遭灭口。当时赵娘子怀着孩子,躲在马厩的草堆里,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他说着,指了指赵氏怀里的婴儿,“这孩子可是陈门唯一的血脉,所以他们一心要斩草除根。”
赵氏原本轻柔的动作猛地顿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她手中的温水不受控制地从袖口不断滴落,在草堆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晕,好似悲伤的泪渍。她缓缓抬头,眼眶已然通红,像是蓄满了委屈与痛苦的深潭,喉结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此时,婴儿正含着她的食指,惬意地打着哈欠,粉嫩的牙龈轻轻蹭着她的指尖,带来丝丝痒痒的感觉,仿佛在提醒着她,这是她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希望。
顾昭面色凝重,将布包轻轻推回周七怀里,简短而有力地吐出一个字:“药。”
周七这才如梦初醒,赶忙接过苏晚递来的药瓶,毫不犹豫地往伤口上倒。酒精接触到伤口的瞬间,一股钻心的刺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可即便如此,他仍咬着牙继续说道:“静王的人今夜肯定会再次搜山,而且他们还调了两队巡城卫,在官道上设下了重重关卡。”
苏晚听闻,赶忙伸手摸出怀里那皱巴巴的地图,快步走到篝火边,轻轻展开。羊皮纸的边角因汗水的浸润,微微发卷,可晋州到京城的几条路线仍依稀可辨。她的目光在地图上快速扫视,而后指甲在一条细细的线路上重重一按,语气坚定地说道:“走废弃驿道。”
林氏原本正蹲在角落的药箱旁,给苏小川掖被角,腕子上的银镯随着她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听到苏晚的话,她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担忧地说道:“那路十年前闹过兵变,死了不少人,尸体都没人收,现在恐怕连指路碑都烂得没影了。”
“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走那条路。” 苏晚说着,指尖沿着地图上的断痕缓缓划过,仿佛在勾勒着一条希望之路。“驿站虽然废弃了,但马厩应该还能用,后墙有个狗洞,能通到后山。娘,您忘了?上个月在破庙,我给老猎人治腿伤时,他说那驿道上的野果能吃,泉水也没毒。”
顾昭听闻,突然伸出手,有力地按住她的手背。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形成的薄茧,粗糙却温暖,这一按使得地图微微发皱。“天亮就走。”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给众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这时,周影如鬼魅般从洞口闪了进来,发梢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外围已经布好了绊马索和荆棘阵,三十步内只要有任何动静,我都能听见。” 他看了眼周七的伤,又补充了一句,“暗卫的刀,隐蔽性强,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就在众人商议之际,赵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在山洞里显得格外突兀。她费力地将婴儿放进苏小川怀里,小家伙一到小川怀里,便立刻伸出小手,抓住小川的布腰带,咧开小嘴开心地笑着,口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青灰色的布上。而后,赵氏颤抖着从衣襟里摸出一块羊脂玉佩。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细,刻着栩栩如生的缠枝莲,然而在莲花的中心,有道极细的裂缝,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她用微微颤抖的指甲轻轻一抠,竟从里面抠出一张泛黄的纸。
“这是我夫君死前,拼死塞给我的。” 她的手指不住地颤抖,使得纸页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那段悲痛的过往。“他说如果有一天他遭遇不测,让我把这个交给能为他翻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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