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个世界仿佛还沉浸在梦的余韵中,雾气如同轻纱般弥漫在大街小巷,给医馆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医馆的朱漆门却突然被砸得咚咚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一场不祥的前奏。
苏晚刚刚端起药碗,正准备喝药,碗底的药汁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晃出半盏,溅落在她的青布裙上,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魏五原本守在门边,此时他从门后缩回脑袋,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神色紧张地说道:“小姐,外头来了二三十号人,个个举着火把木棍,领头那汉子嗓子跟破锣似的,正喊着‘妖术害人’呢。”
苏晚缓缓放下药碗,下意识地用指腹蹭过腰间的碎瓷片。那碎瓷片是昨夜刺客刀鞘上崩落的,此刻贴着皮肤,传来丝丝凉意,仿佛在提醒着她昨夜的惊险。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窥视: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身材魁梧,手里举着半截烧黑的药包,像是在展示着什么罪证。他身后跟着几个面生的庄稼汉,可在人群中,苏晚还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张婶和昨日来抓安胎药的王嫂子也在其中。张婶正攥着帕子,小声地劝说着周围的人:“苏大夫治好了我家娃的惊风,哪能是妖女?”
“还我郎中!” 络腮胡又扯着嗓子吼了一嗓子,声如洪钟,他将火把猛地往门上一凑,一股焦糊味瞬间窜进鼻腔,刺激得人眼睛发酸。
魏五紧紧攥着门闩的手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愤怒地说道:“这些人定是赵德昌派来的,昨日他徒弟在茶棚里大放厥词,说苏大夫用邪法接骨,断骨的人三个月后准会七窍流血。”
苏晚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月牙印。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前日给张大锤拆石膏时的情景,那汉子眼眶泛红,满是感激与激动。原本以为要废掉的手,如今却能灵活地捏起绣花针给小女儿缝鞋。
“去把张大锤请来。” 她转身对魏五说道,语气沉稳而坚定,“再把他上次换药的记录找出来,连那副拆下来的石膏模一并带过来。”
“小姐,这时候 ——” 魏五面露疑惑,不明白苏晚此举的意图。
“他们要证据,我们就给证据。” 苏晚的声音里带着急诊科抢救时的冷静与果断,“被煽动的人最怕亲眼见着真东西。”
顾昭是在午后赶到医馆的。他腰间悬着暗卫独有的玄铁令牌,那令牌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靴底还沾着未干的宫墙红泥,仿佛带着宫廷的神秘与威严。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卷明黄缎子裹着的密令,神色匆匆。
“陛下昨日看了李主簿递的折子,又听暗卫查了赵德昌最近的行踪。”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密令递给苏晚,指尖不经意间扫过她发间沾的药屑,眼神中满是关切。“这道密旨盖了御印,医署若再敢刁难,你便拿给他们看。”
苏晚缓缓展开密令,龙纹朱印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耀眼的金光,仿佛在昭示着皇权的威严。她忽然想起今早络腮胡喊的 “还我郎中”,又联想到赵德昌的医馆昨日突然关门,据说有病人突然咳血,家属闹到了医署。
“赵德昌是想把水搅浑。” 她将密令小心地收进柜中,眉头微微皱起,“他治死了人,却妄图把罪名推到我头上。”
顾昭的指节轻轻叩了叩桌案,发出清脆的声响。“暗卫在城西破庙抓到个穿黑衫的,身上搜出赵德昌开的药方。那庙后还埋了五具尸体,都是最近失踪的流民。” 他的声音沉了沉,透着一股寒意,“但这只是棋子,真正的棋手,还在暗处等着我们漏出破绽。”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魏五的大嗓门:“张大哥您慢着!这石膏模可金贵着呢!”
苏晚闻声,迅速掀开门帘,只见张大锤正攥着那副米白色的石膏模,迈着大步朝这边走来。他的左臂还缠着细布,但却能稳稳地托着模子,右拳握得咯咯作响,眼神中透着坚定:“苏大夫,我来给您作证!”
此时,医馆门前的人群已经挤到了街心,熙熙攘攘,吵吵嚷嚷。络腮胡正举着一块发黑的药渣子,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看!苏大夫的药熬完都是黑的,跟毒药似的!” 人群里有几个人随声附和,但张婶却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反驳道:“我家娃喝了苏大夫的药,烧退得比赵郎中快多了。”
“都静一静!” 张大锤的粗嗓门如同炸雷般响起,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奋力挤到最前头,高高举起缠着细布的左臂:“我这胳膊上个月被铁砧砸断了,骨头碴子都戳出来了!赵郎中说要锯掉,苏大夫给我接骨上了这石膏模 ——”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怀里的模子,展示给众人看,“你们瞧,里头垫了软布,每天换药都消过毒!”
人群里有人好奇地伸长脖子,满脸怀疑地问道:“真能接上?”
张大锤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他的左手缓缓握成拳,又慢慢张开,动作流畅自然。随后,他指尖轻轻戳了戳络腮胡的胸口,自信满满地说道:“我这手现在能提五十斤的铁,能给我闺女编草蚂蚱,能 ——” 话未说完,他抄起脚边魏五递来的小铁锤,猛地砸向地上的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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