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梆子 “梆梆” 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仿佛敲在人心上。医馆后堂内，炭盆里的炭火正旺，突然 “噼啪” 一声爆了个火星，溅落在一旁的灰烬中，瞬间熄灭，只留下一丝微弱的青烟。
苏晚蹲在青砖地上，周围的空气带着夜晚特有的凉意。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墙缝里半块松动的砖，这是她搬来医馆后第五天偶然发现的暗格。暗格不大，却藏着母亲留下的最后半瓶朱砂，以及她用草乌头、曼陀罗精心配制成的解毒剂。那些药瓶安静地躺在暗格里，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阿姐。” 顾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夜露的清凉，如同山间的清泉流淌。他静静地立在门边，玄色披风上还沾着点点星子，仿佛是夜幕洒下的细碎钻石。腰间的玉牌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幽光，宛如深邃的幽潭，透着神秘的气息。“明日辰时三刻，谢参军的帖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苏晚轻轻将青瓷小瓶塞进袖中，瓷瓶贴着小臂，凉意透过薄纱缓缓渗进肌理，让她不禁微微一颤。她转身时，带起一阵微风，吹得烛芯剧烈摇晃，烛火闪烁不定，使得顾昭的眉峰在阴影里皱成一道深深的棱。“红绡的蛊毒最是阴损，你袖中那瓶...” 顾昭的眼神中透露出担忧，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袖袋。
“防软骨散的。” 苏晚屈指轻轻叩了叩袖袋，语气中带着一丝自信。“我用白矾、甘草配的，前日试了只癞皮狗，半柱香的时间就能爬起来啃骨头。” 她微微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银镯，那是母亲临终前紧紧塞进她手心的，仿佛带着母亲最后的温度。“顾昭，你说藩王为何突然邀我？” 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看向顾昭。
顾昭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他的指腹轻轻擦过她耳后薄汗，声音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寂静的夜。“赵允熙的毒发得蹊跷，柳无涯的密信里提到晋州粮道，他们怕你这把刀，既想收为己用，又怕你捅到陛下跟前。” 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柔，凝视着她的眼睛，“若察觉不对，立即用银针传信。我在西墙第三棵老槐树上留了影三。”
苏晚仰头看着他，烛火在他眼底晃动，仿佛晃成两簇明亮的小太阳，照亮了她内心的不安。她突然想起昨夜刺客喉间喷射出的鲜血，那殷红的颜色在黑暗中格外刺眼，还有赵允熙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模样，那扭曲的姿态透着无尽的狠厉。她明白，那些人要的从来不是她的命，而是要封住她的嘴，让她永远无法说出真相。“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她伸手按住他的手背，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但你得答应我，若我真栽了...”
“没有若。” 顾昭毫不犹豫地截断她的话，指节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力道重得几乎要掐出印子，仿佛要将力量传递给她。“苏晚，你是活死人医，是能把断气的老妇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 他微微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发顶，如同在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你不会栽。”
二更梆子声骤然响起，惊飞了檐角栖息的乌鸦。“嘎 —— 嘎 ——” 乌鸦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丝凄厉。苏晚缓缓合上医馆的木门，门轴发出 “吱呀” 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离别的愁绪。透过门缝，她看见顾昭的披风掠过街角，那黑色的身影如同一片被风卷走的乌云，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藩王府的朱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那红色浓郁得近乎诡异，仿佛是用鲜血浸染而成。苏晚踩着青石阶一步步往上走，每一步都格外沉重，绣鞋碾过满地的金箔，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那些金箔是方才舞姬撒下的，说是寓意 “步步生金”，可在苏晚看来，这不过是藩王虚伪的粉饰。
门内传来阵阵丝竹声，那悠扬的乐声夹杂着女子清脆的轻笑，笑声甜得发腻，仿佛要将人溺毙其中。“苏姑娘里边请。” 谢参军立在廊下，身着玄色锦袍，锦袍上绣着精致的金线云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奢华的光芒。他脸上挂着笑容，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眼尾丝毫未动，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漠。“王爷久闻活死人医之名，特备了百花酿。” 他微微侧身，做出请的手势。
宴席设在望月阁，十二盏琉璃灯高悬在梁上，灯光璀璨，将满桌的珍馐照得泛着诱人的油光。那些美食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可苏晚却无心欣赏。她刚落座，便有一阵香风裹挟着牡丹的味道扑鼻而来，红绡从屏风后轻盈地转了出来。她身着月白纱衣，纱衣半透，隐隐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腕间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 “叮咚” 声，如同悦耳的乐章。
红绡腰肢轻轻一拧，水袖如流云般扫过苏晚的肩头，她巧笑倩兮：“苏大夫生得真俊，比那画里的嫦娥还多三分英气。” 她的声音娇柔婉转，如同黄莺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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