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宛如一层轻柔的薄纱,还未完全消散,依旧笼罩着整个城镇,给世间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苏晚早早便在医馆前支起了义诊桌。那木桌被她擦拭得干干净净,在晨曦微弱的光线里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它承载的使命。竹篾筐里整齐地码放着晒干的马齿苋和野菊花,这些草药散发着自然的清香,混合着边上瓷罐里新熬止痒膏的淡淡药香,弥漫在空气中。
她蹲下身子,轻柔地替隔壁王婶的小孙子卷裤腿。孩子腿上的痱子已经结了痂,正痒得不停地扭动着小身子。“阿姊,我娘说等天凉了,要拿新腌的酸黄瓜谢你。” 孩子稚嫩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带着满满的期待。
“酸黄瓜好呀。” 苏晚微笑着回应,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柔和。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孩子腿上细心地涂抹药膏。不经意间,她的余光瞥见街角那株老槐树下,影十一正捧着个茶碗,不紧不慢地踱步。茶碗里升腾起的热气,在晨雾中袅袅飘散。
顾昭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来敲后窗了,袖中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在微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我让十一跟着,你若觉得不对,捏碎袖中玉牌。”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关切。
“顾统领当我是三岁孩童?” 她当时故意微微挑眉,佯装不满。可等他转身离开后,她却忍不住偷偷摸了摸袖中那温热的玉牌,心中涌起一丝别样的温暖与安心。
日头渐渐升高,缓缓爬到了屋檐角。此时,义诊桌前已经围了二十来号人。里间,林氏坐在桌前切药,刀板发出有节奏的 “笃笃” 声,仿佛是一首独特的乐章。苏小川则举着药杵,用力地捣着薄荷,绿汁顺着杵柄缓缓往下流淌,散发出清新的薄荷香气。
一个穿着粗布衫的妇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破旧的帕子,一脸痛苦地诉说着心口疼。旁边,一个光脚的汉子撩起裤管,露出溃烂的疮口,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气味。苏晚神情专注,一一为他们搭脉、涂药。额角不知不觉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就在这时,街尾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喊叫:“救火!西巷染坊走水了!” 那声音如同尖锐的哨声,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紧接着,滚滚浓烟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迅猛地腾上半空,卷着火星子气势汹汹地往这边扑来。火星在浓烟中闪烁跳跃,仿佛是一群肆虐的小精灵,带着毁灭的气息。百姓们瞬间炸了窝,陷入了一片混乱。抱着孩子的,紧紧将孩子护在怀中;扛着铺盖的,脚步匆忙而慌乱;扶着老人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他们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医馆涌来。
苏晚被人群推得一个踉跄,她连忙伸手扶住桌沿。腕上的银镯与桌沿碰撞,发出清脆的轻响 —— 那是顾昭前日在首饰铺精心挑选的,还特意叮嘱她 “防着万一”。
“让让!让让!” 一道清亮的男声在嘈杂的人群中劈开一条路。
只见一个穿着青布短打的青年,怀里抱着个女子奋力挤了进来。女子浑身沾满了灰尘,左脸红肿起泡,右腕弯曲得极为反常,看起来触目惊心。
苏晚刚要伸手搭救,青年突然抬起头,眼尾那颗醒目的红痣瞬间撞进她的视线。“苏姑娘,还认得我么?三年前晋州破庙,我帮你搬过药箱的。” 青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又夹杂着几分熟悉的意味。
苏晚的手指顿时顿在半空。没错,那时的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湖蓝衫子,总是手捧着一本《伤寒杂病论》,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还曾信誓旦旦地说 “等中了举,要悬壶济世”。可眼前的这个人,眉峰比从前更加锋利,透着一股冷峻之气,红痣下有道浅浅的疤,仿佛一把藏在鞘中的刀,内敛而危险。
“先救人。” 苏晚强压下心头涌起的疑云,迅速扶着女子躺上临时搭起的门板。
当她的指尖刚碰到女子的脖颈时,冷汗瞬间顺着脊背滑落。她敏锐地察觉到,女子的皮肤虽然滚烫,可脉搏却平稳得有些反常。再仔细查看那灼伤,左脸的水泡均匀得就像精心画上去的一般,右腕骨折处竟然没有丝毫肿胀,连渗出的血也仅仅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
“去里间拿冰袋。” 她急忙冲苏小川喊道。趁着青年转身的瞬间,她的拇指重重地按在女子耳后风池穴。女子眼白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你 ——” 青年见状,瞳孔骤然紧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愤怒,伸手就朝苏晚抓来。
“影蛇的赤面,倒是会挑日子。” 顾昭的声音冷得像块淬了冰的铁,透着彻骨的寒意。
不知何时,他已经静静地立在医馆门口,玄色披风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火星子,仿佛是战场上的勋章。影十一紧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半截带血的刀,刀身上的鲜血还在缓缓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小片暗色的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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